27 无声祝福-《恒星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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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手指静止下来,这首歌结束,魔法的效力消失,那只短暂开启的八音盒才又缓缓关闭。

    琴被搁在床边,他抬头望着南乙,黑沉沉的瞳孔中映着两簇灵动的火苗,带着笑,还有一点得意。

    南乙眼神中有光点晃动,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看见秦一隅指了指还在燃烧的蜡烛,又双手合十,示意让他对着蜡烛许愿。

    许愿。

    自从外婆离世,过去的每一年,南乙都只许同一个生日愿望。

    他要报仇,要让所有伤害过他的人变本加厉地感到痛苦,即使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也要将他们咬得血肉模糊。

    但这一刻,这些阴暗的、残忍的期许,却并未掠过脑海。

    他无法闭上眼,只能出神般盯着眼前这个人,望着他英俊面孔的每一处细节,他的笑容,他嘴唇上微微凹陷的小孔。

    直到眼睛发酸、发涩,好像要被烛火熏出泪来。

    不可以。

    于是南乙赶在那一刻到来前,吹灭了蜡烛。

    房间重新被黑暗所湮没。

    “为什么还要遵守规则?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南乙垂着眼,试图打破方才的气氛,那让他觉得陌生,没有安全感。

    “你明明不是怕犯规的人。”

    唯一能说得通的理由,就是秦一隅认为这样很好玩。

    是不是现在他的反应也很有趣?所以才给他过生日,才一直仰着脸盯着。这个人并不知道他就是那只小幽灵,假如他知道了,又会怎么样?

    正想着,手背被拍了拍,南乙再次抬头,却看见秦一隅伸出两只手,左手五指并拢,横在胸前,手背朝外,右手比了一个六的动作,放在左手掌内侧,自上往下滑走。

    他的动作很生疏,做得有些慢,皱眉想了想,又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捏成一个空心的圈,从右肩开始,到头顶,再向左下滑,在空中划过半圈。

    紧接着,他露出笑容,两只手在胸前扇了扇,掌心朝上。

    做完全部的手语,秦一隅冲南乙挑了挑眉。

    [生日快乐。]

    原本就涨得过满的心脏,在这一刻被一根针狠狠扎中,细小的孔隙里冒出汩汩的、酸涩的汁液,难以止住。

    记忆不受控制地回到了那个幼小又痛苦的失声期,那一年的生日,父母、舅舅、大伯婶婶和堂姐,所有人都围着小小的他,对他打了同样的手语。

    在失去至亲的同时,他也被爱包围,像一簇过早成熟的芽苞,被命运硬生生地剥去一层,又在家人的呵护下,勉强长大了一岁。

    而今天是他成年的日子。

    指尖微微发麻,南乙的掌心开始发汗。无论自己多么精于计划,多么成算在心,都不曾设想过,在今天这个日子,陪伴他、让他往事重现的人,会是秦一隅。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都有些哑,一度又变回那个说不出话的小孩。

    “谁教你打的……”

    秦一隅笑了,摇了摇手机,随后抓起他的一只手,帮他合拢其他四指,唯独竖起拇指,半强迫地让它弯屈了两下,就好像逼着一个倔脾气的小孩鞠躬。

    最后讨来一句[谢谢]。

    南乙被他逗笑了。

    “反了。”

    他将拇指对准秦一隅的方向,重新屈了两下。

    “谢谢你。”

    秦一隅似乎还没玩够禁言的游戏,手指戳了戳南乙,比了一个十八。

    这个数字令他恍惚。

    南乙缓慢地眨了眼,盯着秦一隅手指上的玉兰,声音轻而恍惚:“原来我今天才成年啊。”

    手机震动了一下。

    [秦一隅:是不是因为年龄填错,过着过着,自己都分不清了?]

    或许吧。

    黑暗中,秦一隅的眼神中有一簇光,亮得像一把闪着寒光的薄刃,轻而易举地把南乙的内心划开了,埋藏在深处的东西开始往外淌,不受他掌控。

    他的人生就像是填错的出生年份,提早了一年,每一年都在追着更年长一岁的自己,被打趴下,也要爬起来,颤巍巍地向前走着、跑着,提前被套进成年人的壳子,过早地失去了幼稚和鲁莽,过早地成熟。

    “有时候……”大约是因为此时此刻的秦一隅不开口,反倒让他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这很罕有。南乙的嘴唇动了动,很多话浓缩成意味不明的句子,他不觉得秦一隅能听懂,所以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我感觉自己很割裂,明明拼命地在往前跑,又被过去拉着。”

    秦一隅的视线,从南乙垂着的眉眼,转到他的嘴唇。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尝试打开自己,像一枚封闭得极紧的蚌,被撬开的时候,秦一隅都替他觉得痛,而他难得说出口的话也很珍贵,是蚌里藏着的珍珠。

    于是他低头,发送了新的消息。

    [秦一隅:你的身体里好像有两个人,一个活在过去,一个活在当下。]

    看到这句话的瞬间,南乙很意外,他的思绪甚至暂停了一秒。

    这是个奇妙的夜晚,自己轻而易举地被秦一隅打开,被他看透了。

    “嗯。”南乙闭了闭眼,声音很轻,“大部分时候‘他们’很规律,互不打扰,平行地走在两条路上,但偶尔也会互换。”

    有时候他会突然短路。晃神的一瞬间,过去那个弱小无力的自己突然被塞到现在,很懵懂,而当下这个冷漠无情的自己,回到那次车祸,回到被霸凌的每个瞬间,暴怒,却无力挽回。

    “那是我最崩溃的时候,逻辑和方向都没有了,只剩直觉,很混乱,什么都不受我控制了,就好像……”

    [秦一隅:像什么?]

    南乙顿了顿,想到了在梦里会回到过去的他,于是看向了他。

    “像梦游。”

    作者有话说:

    Crazy Band小剧场:

    [排练室那一层的洗手间]灯坏了,一闪一闪的,有点吓人。

    碎蛇三人组里面有两个胆小的,于是三人一起结伴上厕所,刚走进去就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

    三人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给对方底气——没事的没事的,可能是有人在隔间而已。

    打开水龙头洗手的时候,他们都没敢看镜子,水哗哗流淌着,谁知下一秒,隔间里传来八音盒的声音,叮叮咚咚,在忽明忽暗、惨白的灯光衬托下,显得格外诡异。

    洗手间怎么会有八音盒啊??

    三人逃一样跑了。

    回去时还在路上撞到了南乙。

    “怎么了?”南乙扶住其中一个。

    “洗手间有鬼!”

    南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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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一隅的《南乙暗恋观察日记》:

    10月23日晴

    [今天南乙把他的卫衣外套给我穿了,还偷偷给我比了表白的手语,我都不用搜就知道这小子什么意思,太好猜了。不过要不是因为这个,我都差点忘了他会手语这茬,赶紧去网上搜了生日快乐怎么打,手语真难,躲厕所学了半天才记住,还顺道偷偷练了一下卡林巴琴版的生日快乐歌。

    话说回来,幸好昨晚提前预订了柿子蛋糕,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口味以后都不做了,成限量版了。不知道他爱不爱吃,不过要是他真的像周淮说的那么喜欢我,不爱吃肯定也会吃完的。

    写到这里怎么感觉有点奇怪,明明是他喜欢我,为什么我做这么多?

    算了,想太多晚上会做噩梦。我要睡个好觉,明天继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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