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园之贵女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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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你真的没想过要嫁给我?

    刚刚下朝,明君澈还一身官服便被两个妹妹挡在了家门口。他不是明家嫡子,只是父亲包养在外的妾室所出,若不是这些年自己的成就无人可及,这两个眼高过顶的‘妹妹’恐怕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心中微有一悦,但明君澈面上依旧如沐春风:“两位妹妹,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大哥,那些传闻,不会是真的吧?”

    明君颜虽然嘴里叫了声大哥,但口气却听不出几分尊重,她自恃为家中的嫡长女,一直瞧不起这个妾室所出的异母哥哥。偏偏父亲死得早,明君澈又平步青云变成了家中的顶梁柱,就连母亲也要靠他才能在外风光,自己的亲事更是因为这个哥哥的面子方能议成,她就算是再不喜欢他,却也不能不给他几分薄面。

    “什么传闻?”

    今日下朝之时,便有人在他耳边低语提醒,摄政王更是意味深长地邀他一叙,他虽以要事在身为由暂未与摄政王私下见面,但,并不代表他一无所知。

    “就是,就是……君秀你来说。”

    似是觉得那件事有多么的丢人一般,明君颜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没能说出来,最后还将亲妹妹明君秀推到了明君澈的跟前让她说。明君秀年纪较小,性子又温和,平时也比较尊重这个大哥,有些话她说起来就比明君颜要方便得多。可是,毕竟也是丑闻,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总是难免害臊,是以,虽被姐姐推了出来,可她也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明君颜见指望不上妹妹,只得又亲自出马,涨红了脸逼问道:“还不就是大哥和笙华郡主有私情的传闻,是真的吗?”

    “又在谣传这件事了?”仔细回味起来,那个女娃娃确实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至于那个男娃娃,冷着一张小脸,气质和自己完全不同,所以感觉上也会差很多。不过,如果他不是一直洁身自好,那样的长相,他还真的不敢说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一听这话,明君颜眉头一挑,眼睛都亮了:“谣传?所以大哥的意思是说,这件事不是真的了?”

    不太喜欢这个大妹妹的态度,明君澈口气很敷衍:“你觉得呢?”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根本不介意,男权时代,这种事情就算有流言传出,伤害的也多是女人的名誉,既然笙华郡主都不介意这些,他有什么好解释的?更何况,人家也没有上门来逼他去认儿子。

    “大哥,人家是说真的……”

    “过几个月就要成亲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

    这话一出,明君颜也涨红了脸,急燥道:“我怎么能不操心?万一她真要做我的嫂嫂,我在夫家可怎么抬得起头来?”

    明君颜的夫家,是兵部侍郎楼大人家,楼大人的长孙楼子高和明君颜同岁,本是嫌弃明君颜年纪偏大,个性也高傲。但,看到明君澈这位当朝左相的份上,依然还是着人来说了亲,好事就定在几个月后。明君颜本一心待嫁,可偏偏荷花宴上她又听到那些千金小姐们说了她大哥与笙华郡主的事。

    其实,她私心里觉得像明君澈这种妾室所生野种和笙华郡主那种烂货是天生一对的绝配,可毕竟这种事说出来也不光彩。而且,那些小姐们窍窍私语时看她时的眼光也让人觉得不舒服。如果事情真的和传闻中一样,顶着这样的丑闻,她就算嫁去了夫家脸上也无光,是以,她这才怒气冲冲地找到了明君澈,誓要问出个究竟。

    “她是不是你嫂嫂,和你抬不抬得起头来有什么关系?”

    说来说去,不过是面子,她这个妹妹永远都是那样蠢,别人几句话就能轻易在她面前挑起是非,若不是见她还用些用处,能替他拢络住兵部侍郎,他恐怕话都懒得跟她说。

    “怎么没关系了?那种不知廉耻,自甘坠落的女人,万一嫁进我们明家,岂不是……”

    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明君澈的口气颇重:“君颜,有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她是郡主你是臣女,熟轻熟重,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一张嘴便是不知廉耻,自甘坠落,明着这是骂了人家笙华郡主,实则也骂他明君澈有眼无珠。这样口无遮拦的妹妹,他忽而有些同情起那个楼子高了,娶了这么个蠢物回家,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英年早逝。

    “大哥,我……”鲜少见这个大哥发火,明君颜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直到那清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才冷泠泠地打了一个颤,再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微微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明君澈转过头来又看向自己的另一个妹妹:“跟母亲说,最近不要让你姐姐出门了,她是待嫁之身,身,该收心了。”

    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却已等同于禁了明君颜的竹,明君秀吃惊地看着自己眼前崇拜不已的大哥,有什么东西似卡在心口,堵了气管一般,让她半晌都停了呼吸。

    这,才是大哥生气的样子吗?好可怕!

    支走了两个妹妹,明君澈终于回了自己的清心阁,换了身常服后,丫鬟已捧了茶进来。他接了茶,却并不急着不喝,只怔怔望着那茶汤里的碧水走神。不知为何,只看了那绿幽幽地茶汤一眼,他便不由自觉地想到长公主府上看见的那一幕。那个女人,为了自保竟然将威北侯府的薛二爷直接踹下了池塘,当真是骠悍到让他一见难忘。

    出神了一阵,明君澈终于搁下手里的茶碗,对身边的丫鬟道:“去找明管家过来。”

    摄政王府,或许他是时候过去拜访拜访了,顺便会一会和他有‘私情’的那位笙华郡主。——

    许是华青弦对王爷说的那番话起了效果,接下来倒又安生了几日,眼看着要过七巧节,大奶姐杜明珊屋里还弄了个种生求子。

    这种生求子的习俗在大晋颇受高门贵族青睐,就是在七巧节到来之前,先在小木板上敷一层土,播下粟米的种子,让它生出绿油油的嫩苗,再摆一些小茅屋、花木在上面,做成田舍人家小村落的模样,称为“壳板”,将绿豆、小豆、小麦等浸于磁碗中,等它长出敷寸的芽,再以红、蓝丝绳扎成一束,称为“种生”,又叫“五生盆”或“生花盆”,还会买来蜡制的婴儿玩偶浮于水土,以宜子之祥,称为“化生”。

    华青磊已过而立之年,但膝下却只得华笑语华笑然两个嫡出的女儿,大奶奶杜明珊之前因为小产过一次,后来便再也怀不上孩子,华青磊那一房庶出的儿子倒也有两个,却独独没有嫡子。大奶奶求神拜佛多年,始终还是怀不上,这才用到了这个法子,其实也知道是宽慰人心,但,有个念想好过于绝望,是以,虽然柳侧妃因子嗣之事对大奶奶多有微词,但在这件事的上面,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王府里渐渐忙碌了起来,可偏偏威北侯夫人此时又进了府,只是这一次威北侯夫人给老夫人请了安后却没有去找柳侧妃,而是直接去了王妃的屋里说话。她奇怪的举动很快便引起来了众人的猜疑,没过多久,华青弦屋里的泌竹便找借口出去了一趟,泌梅跟上去一看,果然进了柳侧妃的屋。

    “吃里扒外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会吃到苦头。”

    泌梅虽然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但她对两个小主子是绝对的忠心,也绝对不会做危害到华青弦的事,是以,看到泌竹又偷偷跑去跟柳侧妃告密,她就恨得直咬牙,恨不得当场抽泌竹几个大耳瓜子才高兴。

    闲来无事,华青弦又在描花样,见泌梅气成这样,她反倒笑了,一撅嘴道:“管她做什么?本也没指着她能念我什么好,再说了,赶走了她不也还有其它人要塞过来,免不了的。”

    泌梅一听,也觉得是这个理,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只是想想泌竹去告密的原因,她也不免有些担心:“郡主,也不知道泌兰姐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您说,威北侯夫人又过来是不是还想提您和威北侯府的亲事。”

    “应该是吧!”

    基本上就是了,威北侯夫人这么急着赶过来,估计就是听了坊间的秘闻,说骆惜玦能治好他家的小傻子。为了亲生儿子,她恐怕是和王妃在谈上族谱的事儿,如若不然,她只会去找柳侧妃,断不会找到王妃的头上来。

    “那怎么办呀?您真的要嫁给一个傻子么?”

    听着,华青弦又翘了翘嘴:“傻子有什么不好?”在这样的封建社会,女人几乎毫无地位可言,就算是嫁了如意郎君也免不了三妻四妾,她可受不了那个,还不如嫁个傻子自在些,省得她成天还要想着和一群女人抢男人,那场面,她想想都哆嗦。

    “傻子当然不好了,不知冷不知热的,连说个心里话他也听不懂,可不得憋死?”

    “憋死总比气死强?”

    一听这话,泌梅还以为华青弦是在赌气,又劝道:“郡主,您可不能就这么认命了,那个……明相大人那边……要不要奴婢想办法去送封信?”

    华青弦差点没笑了,这傻丫头,还真以为小羿和小颜的亲爹是那货么?不过,长得那么像也难怪别人会怀疑,只是,泌梅是王妃那边过来的人,她这么说,是不是代表知道点什么?

    “泌梅,如果我真的让你给明相送信,你打算怎么送?”

    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华青弦真的这么问了,泌梅自是以为华青弦真想要让她送信,当下便激动了:“自然是给门房使银子了,收了银子,他们定会将信送到明相大人手上的。”

    挑唇一笑,华青弦眸间的华光渐渐消去:“要是那些人收了银子不办事呢?”

    泌梅想了想,又道:“那奴婢就天天在明府前口等着。”

    “不用了。”

    看来,泌梅该是不知情的,如若不然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这个送信的办法是平素里惯用的,若是旁人倒也罢了,若是明君澈,那可就不一定了。

    在拖了明相下水之后,她也借故找庄觅珠打听了一下关于明相的生平,说来,这个人与那骁云将军一般也是个传奇人物。听说十六入瀚林,十七面圣,年仅二十便贵为大理寺卿,一连办下了几宗大案后,便破格为皇太后所提拨,是摄政王掌权之后,唯一一个未经摄政王许可,便以二十六岁的‘低龄’入内阁任首辅之人,。这样的人物,府上的门房又岂是一点银两便能收买的?至于在明府前蹲点,只怕是泌梅还没蹲上半个时辰便会被明相的人发现,到时候,将她轰走都算是便宜她了。

    “郡主,好赖让奴婢试试。”

    摇了摇头,华青弦将画好的花样子放到一边:“他若真的有心,岂会任我嫁给别人?他若无心,又何必自讨没趣?”

    泌兰还是觉得委屈,一双大眼睛里已盛满了泪水:“您本是金枝玉叶,怎能嫁给那样的人?”

    “你觉得大哥二哥那样的好么?”问完后,华青弦就笑了,不等泌梅回答便自己答道:“自是好的,长得英俊,又年轻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泌兰不明所已,却还是认可地点了点头,华青弦也不看她,只继续道:“可是做这样的男人的女人很痛苦,想想大嫂都这般年纪了,笑语和笑然都在议亲,她还要求子。大嫂家世清白,又是世家千金,当年也是柳侧妃千挑万选出来的,可如今怎么样……,更何况是我这样的……”简而言之,她的名声这么差,有人要都得偷笑了,还有什么好挑的?

    当然,她自己是不会这么瞧不起自己的,可世人的眼光皆如此,她也只能‘随大流’了,至于随流之后她要怎么活下去,那就是她的事了。首先,她得让那小傻子拿出银子来让她开个店,毕竟是个小傻子,哄他一点零花钱出来应该也不难吧?这么想着,华青弦嘴角已噙了笑,泌梅看了,还以为她是心里难受,不由也红了眼:“郡主,您别这么说您自己。”

    她这一哭,倒是把华青弦哭醒了。

    啊呀!这么伤感的时刻她怎么能笑呢?简直是太不严肃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说不定嫁过去就是享福,这个道理你们慢慢就懂了……”

    该‘伤心’的人本是她,可她还要苦口婆心地安慰自己的丫鬟,华青弦正感慨着自己的命运如此多舛,泌兰匆匆回来了。

    进门之后,泌兰二话不说先灌了两大杯水,灌完后这才喘着大气说了两个字:“成了。”

    华青弦眉一挑:“什么成了?”

    “威北侯夫人已经和王妃商量好了,过几日便请保山来换您的庚帖,答应名媒正娶让您嫁过去做正室不说,还愿意让羿小少爷和颜小小姐都上薛家的宗谱。”

    这个薛陶氏还真是个急性子,这么快就答应了。

    也好,省得她再多费心思。

    泌梅似是不敢相信,又追着问了一句:“泌兰姐,王妃也答应了?那郡主岂不是非嫁不可了?”

    闻声,泌兰艰难地点了点头,看向华青弦的眸间已有愁色。

    本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华青弦倒是并不在意,两个丫鬟却急得要哭,见她们是真的为自己感到难过,她又有些不忍,刚想出声安慰,泌竹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郡主,林妈妈来了。”

    以威北侯夫人那样的身份,王妃也少不得也得将人送到门口才能回去,可是,一转眼林妈妈就到了自己这儿,什么事这么急?

    华青弦眸色微沉,很快便启步而出。

    林妈妈规规矩矩地立在那里,看见华青弦后,表情很是古怪:“府上来贵客了,王妃让郡主您准备准备,王爷说不定会唤您到前面去见见。”

    “什么人这么特殊?还要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作陪?”

    林妈妈抬头看了华青弦一眼:“是明相大人来了。”

    “……”

    这时候过来?明君澈那小子是吃多了吧?

    转念又一想,哎!不对啊!那小子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难道他真是她两个娃儿的爹?

    唉呀呀!唉呀呀!这回事情大条了。

    ——大气庄严的花厅内,明君澈与摄政王相临而座,一个威仪沉稳,一个儒秀俊雅。

    拱手一揖,明君澈唇角的笑意淡得几乎看不清楚:“早前一直有要务在身不得空闲,今日休沐,特来拜会王爷。”

    “国事为重。”

    短短的四个字,已包括了太多的深意,明相似是未明摄政王话中深意,只拱手又道:“王爷见谅!”

    “明相乃国之栋梁,一心为民,本王又岂敢责怪?”

    一声岂敢,已是‘用心良苦’,明相面色未改,即刻反手为攻:“王爷说笑了,若论为国为民,王爷当居其首。”

    “明相大人,咱们要一直这么互相恭维下去么?”

    “哪里哪里。”

    明君澈虽年轻,但和稀泥的本事也不小,三言两语之下亦未让摄政王占到什么上风,见他软硬不吃,又始终不曾‘点题’,摄政王挑了挑眉头,终于单刀直入:“既然明相亲来,想必那坊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恕本王直言,阿弦之事,明相到底作何打算?”

    大晋皇帝年方十二,整个内阁便落到了摄政王的手里,摄政王为首,两相为辅,右相一派均是摄政王的心腹,唯有明君澈这个左相特立独立,在朝中自成一派,不偏不倚。摄政王本有心将其挤出内阁,偏偏他做事滴水不漏,从未让人抓到过把柄,是以,摄政王每每看到他那样如沐春风的脸,便恨得牙痒,偏又无计可施。如今,终有机会将他收归已用,摄政王又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闻声,明君澈漂亮的眉头终又微微拧起,似是诧异,似是无知:“王爷何意?”

    “既然来了,明相还打算装傻么?”

    “本相是真不知王爷所说的传闻是何,不若王爷说与本相听听,本相也好想想该如何作答。”

    一语出,摄政王暴怒,莫说这事于王府是莫大的丑闻不说,便是他身为亲父,如何能将女儿的丑事亲口说出来?气氛眼看着便要爆发,明相身侧的随侍突然附耳过来,小声地对明相道:“大人,是有些传闻的,只是小的见大人最近忙于政事,又觉得这种小事不必说来烦扰大人,这才未说与大人听。”说着,便简略地将五年前笙华郡主之事说了,见明相并未作答,又将近日的密闻也一一说了。

    “还有这种事?”

    听罢,明相一脸震惊,良久,这才又直呼冤枉道:“都是谣传,本相和郡主只见过一面,便是她回京那一日。”

    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丑事,摄政王也曾想过明相的态度不会太过直接,但,就算颇多拖脱也比这般直接拒绝了的好。于外人听来明相这是拒绝了他的女儿,可在摄政王看来,明相却是在拒绝他的立场。政治上两人从不曾在一个方面,如今明相的态度,似是也没有打算改变的意思,这如何能让摄政王不恼火?

    他可以不认这个女儿,也可以不认这门亲事,但明相的态度,却是他无法容忍的:“怎么?明相是不打算认了么?”

    “不曾做过之事,何来承认之说?”

    明君澈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带着冷漠的疏离。摄政王想要拉拢明君澈已是众所周知之事,但摄政王在明君澈这里碰过几次软钉子也是众所周知之事,明君澈从未想过摄政王会放手,是以,他处处谨言慎行,唯恐落了把柄到他手里。但,人都有底限,他的底限就是不与奸佞同流。为了拉拢自己,竟连女儿也要牺牲,如此枉为人父之人,又如何能让他俯首称臣?他越是想逼他认,他便越是会否认,如若不然,岂不是枉费他一番算计?

    “哼!既是无心承担,又何必惺惺作态?”

    在政治立场上,摄政王的态度一直很明确: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但,朝廷里有两个奇葩,却是从来都不肯顺他一个的,一个是骁云将军夜云朝,一个便是眼前的明相。若说那个夜云朝,至少还有太皇太后和两位王爷在背后做靠山,可这个明相,分明只是个寡臣,却偏偏摆出一幅不予同流合污的高傲嘴脸。摄政王早已看他不顺,若不是皇太后坚持要保他,他岂能任他如此嚣张?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摄政王的女儿也不愁嫁,既然明相不肯归顺,那他也不必再多费唇舌,这般想着,摄政王愤然起身,扬声道:“来福,送客!”

    摄政王已发怒,但明相却不紧不慢地又开了口:“王爷,既然流言是因本相而已,本相也该好好解决,毕竟此事有关本相声誉,总得说清楚才好。”

    一句话,气得摄政王几欲呕血。

    本朝男尊女卑,这般丑闻坏的亦是女儿家的清誉,他不提华青弦的难处,却还计较自己的声誉,如此本末倒置的说法,摄政王哪里肯忍。一时间,怒从中来,正要发作,明相轻轻软软的声音,却又适时地传来:“不如这样好了,让本相跟郡主当面对质,是与不是,郡主想必最清楚不过了。”

    “不必了。”

    明相笑眸弯弯,语气却异常坚定:“还是见见的好,就算郡主不介意自己闺誉有损,本相还是介意的。”

    目眦欲裂,摄政王气得双眸赤红,但仅存的理智却让他维持了最后的一丝尊严,再一次咬牙道:“来福,送客……”

    这一次,明君澈没有再拒绝,只是施施然起身,又施施然对着摄政王一揖,而后,潇洒离去……

    ——

    翡翠园里,有一处别致的凉亭叫做舍珠亭。

    亭子是由八根滚圆的红漆柱子和土黄色玻璃瓦屋顶组成,顶上雕刻着的“双龙戏珠”与“狮子观海”。小时候的笙华郡主特别喜欢顶上那一对眺望着远方的石狮子,也会学着它们的样子,静静地立在那里,静静地眺望着远方,那样的感觉,是笼中鸟儿对天空的渴望,是水中鱼儿对大海的幻想,恰符合那种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的闺阁心境。

    时隔多年,华青弦又一次站在了从前所立的位置,只是没人会知道,同样的容颜之下,已换了不同的灵魂。而此时此刻,华青弦脑子里想的无关风月,其实是等了半天还等不到人的烦闷感,那货是属蜗牛的么?她都站在这里吹了半天的东南风了,他就算用爬的也爬到了啊?

    让女人等是不绅士的行为,华青弦心里对明相的好感瞬间便减了两分。

    “泌梅,去看看怎么回事?”

    “郡主,不用看了,明相大人过来了。”说着,眸光一指,华青弦顺势望去,果见不远处,那一身月白衣袍的翩翩佳公子正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他的随侍与泌兰。

    “让郡主久等了。”拱手一揖,明君澈眸光沉静如水,表情却异常淡漠。

    “一朝左相,端端架子也是正常的,这么一两个时辰,本郡主还等得。”努了努嘴,华青弦酸不溜丢地说着,双眼却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五官清秀,气质纯然,帅气中带着一抹温柔,懒散中带着一丝坚毅,行为得体,不卑不亢,这位年轻的左相,不只人长得俊俏,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魅力,就连声音都很迷人。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非常非常没礼貌。

    拖了这么久才来,分明就是不想来的,虽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来了,但表面上看着是对她客气,可实际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华青弦想到这些,心里更加不痛快了,尼玛,她就算长得入不了他这位当朝左相的眼,他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不知郡主找本相前来,有何贵干?”

    华青弦没有回答,只是玉手一挥,泌梅泌兰们便都自觉地退了下去,临走前,还连拖带拉地将明相的近侍也给拽走了。下人们一走,亭子四周便只剩下他们孤男寡女,明君澈眸光一沉,方要开口,华青弦却懒懒地道:“放心好了,我让她们离开就是去守着外面,什么抓奸的,探听的,还有喜欢嚼舌根子的,不怀好意的,统统都会拦在外头不让进来的。”

    挑眉,明君澈清澈的眸底亲过一丝警惕:“郡主何意?”

    “人多嘴杂,有些私人的事还是单独说的好,明相大人觉得呢?”

    “本相的侍卫,不是多嘴的人。”他似乎不太想领情,眼神一个示意之下,原本走出去老远的侍卫,又倏地一声‘飞’了回来,木头桩子似地立在他身后。

    “我的丫鬟们也不是,可是,他们在这儿你不觉得别扭么?反正我是别扭。”华青弦不怎么高兴地看了看那没眼色的近侍,没有再自称郡主,在明君澈的面前,她本就不是什么贤淑端庄的女人,又何必还故意为难自己说下结拗口的话?反正她找他过来只是想问个清楚,也是不为了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

    明君澈不为所动,依旧坚持:“男女授受不清,郡主此举恐有不妥。”

    “不妥什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再说了,我不都说了不会让那些闲杂人等进来么?你怕成这样干什么?”明相的话,让华青弦觉得很刺耳,仿佛她这么做是在给他下套一般。不过,倒也可以理解,他早先才刚刚否认了和自己有‘关系’,现在又偷偷摸摸跑来和自己见面,要是被摄政王撞见的话,还真是有些不好解释的,想到这里,华青弦虽还是觉得那近侍看着很让人不爽,却也没有坚持再要他离开了。

    “本相是为郡主考虑,若是因此坏了郡主的闺誉……”

    摆了摆手,华青弦一脸鄙夷道:“明相大人,请问你是在说笑么?闺誉?那东西不是早五年前就被我扔进河里去了么?还怎么坏?还有,咱能好好说话不?这么拐弯抹角的你不嫌累?我也不是你那些喜欢打官腔的‘对手’,用不着这么防备着我。”

    明君澈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华青弦这样的女人,说话一点也不含蓄,而且句句一针见血。还有她的态度,似是一点也不将那些丑闻放在眼中的样子,这样的随性淡然,真的不是装出来的?

    “既如此,郡主有话请直说吧!”

    “这才对嘛!”见他终于不再酸里酸气地跟自己说话,华青弦一笑,又冲他招了招手:“来来来,我问你,那个……你真不是小羿和小颜的爹么?”

    “郡主,本相……”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明君澈忽而又改了口,反问道:“难道郡主自己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

    理直气壮的话一说完,明君澈漂亮的眉毛,又一次扭成了两条‘蚕’。

    见他一脸不信,华青弦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这才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知道这么说你不相信,其实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可我就是不知道,甚至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和他们的爹……。总之,因为明相大人和小颜长得太像才会闹出这么多的传闻,不过,我也真的很想知道,明相大人在五年前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

    听到这里,明君澈又沉默了,不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而不是回答她。这种事,是个人就不会信,可不知道为什么,明君澈看到华青弦亮闪闪的眼睛时,突然有种愿意相信她的感觉。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正如他从未相信过任何一个女人,可这个声名狼藉的郡主,她会如此直白地跟自己说这么多私事,难道只为了博得自己的同情?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太小看自己了。

    她暗示得应该很明确了吧?可那货怎么是那样的表情?

    华青弦耐着性子又等了一阵,确定他真的没有打算回答她的时候,她似又想明白了什么,忙解释道:“明相大人放心,我找你过来不是要你负责任的,只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过一辈子,如果不是你,我也好心里有个数,如果是你,我也不会抓着你不放,反正威北侯府马上要来议亲了,我嫁到那样的家里也一样不愁富贵。”

    “不是我。”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可是,听到她那样淡然地说出自己要嫁进威北侯府的时候,他却微有动容。原来,不嫁自己,她就只能嫁给那样一个傻子,怪不得她会如此争取,也怪不得她会对自己坦白这一切。可是,他不是别人的垫脚石,也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同情’就让摄政王有机可乘。

    “真的不是?”

    “不是。”

    “好吧!既然不是你,你可以走了。”虽然在来之前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得到这样肯定的回复她仍旧不免失望,如果真的不是他,那只能说很遗憾,如果是他他却不肯承认那就更遗憾了。总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找爹之路任重而道远,她只能继续,再继续……

    在心里遗憾了好半天,忽而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扭头,却见风华绝代的明相大人还站在亭子外:“怎么,还要我送你不成?你也说了男女授受不清,咱们这样见面已是经不合礼法了,你还要人尽皆知不成?”

    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明相的雪亮的眸底划过一丝惊奇:“郡主,你和本相想象中不太一样。”

    一听这话,华青弦突然忍不住笑了,摆手道:“是想说我脸皮厚吧?没关系,直说就行了,我不介意。”说完犹似不甘,又小声地嘀咕道:“世道如此不好,不脸皮厚点怎么活得下去?人这一辈子短短数十年,为什么总要为别人而活?别人想我死,我就偏不死,还要活得比那些人都好,这样才痛快。”她的声音很小,但明相的耳力却非常人能及,自是一个字也不漏地听了进去。越听,他的眼睛便越亮,渐渐的,看着的目光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郡主真的愿意嫁给薛家那个傻小子?”

    “自然是不愿意的,不过,他们可以给我的孩子上宗谱,还许我正妻之位,我觉得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归宿了。”华青弦说着,一双泉水般纯净的眼睛里,含着柔和的光亮:“至少,表面上看着是这样。”

    “郡主,你真的没想过要嫁给本相?”

    闻声,华青弦挑眸看他,似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问一般,不过,还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复:“想过。”

    话音方落,他眸间的光华已瞬间敛去。

    华青弦自然知道他又给自己吓到了,想放声大笑的,却还是强行忍住了,又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了一句:“明相大人放心吧!你只要一口咬定孩子不是你的,这些蜚短流长迟早会过去,到那时,明相大人想娶何家的千金为妻为妾都是你的事,绝不会受我半分拖累。”

    她反复无常的态度,忽然让明君澈觉得自己被耍了,他没有再说话,华青弦也没有再解释,只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也该走了,明相大人自便。”说着,便一瘸一拐地了,走到园子口,华青弦又回过头来,无比认真地说了一句:“明相大人若是不知王府的大门朝哪里开,可以让府里的小厮带您出去。”说完,真的走了,只是这一次再也没回头。

    明君澈静静地站在亭子外,任微风轻卷着他的发袍衣带,什么也不放过的锐利目光中,闪耀出不同与以往的欲语还休……

    “大人,您觉得她说的可信么?”

    “可不可信,试试便知道。”

    “如何试?”

    “明安,本相真的娶了她可好?”

    “……”

    闻声,明安锐利的眸光猛地一闪,嘴皮子翕动了半晌,竟是一个字也再吐不出了。

    一定要这样试才可以吗?

    ------题外话------

    哇卡卡,哇卡卡!

    越乱越好有木有?乃们说,要是明相大人也上门来求亲了,摄政王大大会怎么选?

    阿十童鞋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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