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园之贵女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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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放长线钓大鱼

    浩浩荡荡,一路至梅园。

    刚进院子却发现夜氏的另三位将军也都赶来了,想到之前那坐了马车回去送信的婆子,华青弦对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表现得并不十会惊讶,倒是将军夫人和两位小姐在看到三位叔父时大吃了一惊。

    “来的挺快。”

    小嘴儿一翘,华青弦似笑非笑地嘀咕了一句,却在三位叔父出声责难时又客客气气地开始喊人:“二叔,三叔,四叔。”

    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华青弦虽然前面那一句不中听,但她也没有明说指的是谁,三位将军这时候要是还揪着那话不放反倒有可能被她抓到话柄,是以,三位将军虽然多有不忿,但最终还是阴沉着脸应了一声。

    人都到齐了,好戏自然要开锣,第一锣是上将军夫人敲的,她二话不说便要去验证华青弦的话,看看老夫人到底是真病还是真睡。华青弦也不阻止,只笑笑地跟着众人一起进了老夫人的内室,和她想象中不同的是,老夫人真的躺在床上,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她侧眸看向夜云琅和夜云静,只见两个小丫头似乎也被老太太惊到了,一脸难以置信地瞅着老太太。

    夜云琅都快急哭了,解释道:“大嫂,我真的按你说的做了,祖母当时就起来了,可是……”

    夜云静也很焦急:“是啊!明明就是好好的,她还睡着,这不是故意害我们么?”

    两姐妹没有必要说谎,所以,老太太这是声东击西,打算给她杀个措手不及了么?

    看了眼身边不怀好意的三位叔父,勾唇一笑,华青弦神色从容道:“别慌,没事儿。”

    早前她已让夜家的两位小姐过来找老太太‘谈过心’了,不过,很显然老太太当时表现得很不错,现在却又想来背后一枪的话,应该和这三位有很大的关系,想来,在她们过来之前,他们应该是周密地计划过一番了,所以老太太才会又躺到了上。夜云琅和夜云静跟这位几位老狐狸比起来,到底还是嫩了些,明明有很大胜算的事情,结果反倒被摆了一道,虽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至少,老太太算是让她明白了什么叫不能有幻想。对这些人,除了硬碰硬以外,手下留情是没有任何必要的。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说的睡着了,没有生病?”进了老太太的卧房,上将军夫人便开始乍乍乎乎,那咄咄逼人的口气让将军夫人霎时白了脸。华青弦反手握住将军夫人的手,回她一笑,这才又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太太,语带嘲讽道:“原来不是睡着了吗?那可怎么好?还是先请郎中过来看看吧!”

    “现在知道要请郎中了,之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老太太没病的?”

    “一开始是没病的啊!”华青弦无辜地眨着大眼睛,意有所指:“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位叔叔婶婶一来,老太太就病成这样了,许是太想念几位叔叔婶婶了。”

    这话说的极为技巧,却又含沙射影,明着是喊冤,暗着却是说老太太是让她们‘弄’病的。上将军夫人一听,当下便黑了面,三将军夫人为表忠诚更是夸张地嚷了起来:“华青弦,你还敢抵赖?”

    “我抵赖什么了?”华青弦更冤枉了,一双大眼里写满了无辜:“我都说了要请郎中来看看啊!是不是有生病了,不是应该让郎中说么?”

    “老太太病成这样了你们居然不闻不问,你还有脸问?”

    华青弦撇嘴,不怕死地道:“梅园里上上下下可都是二婶家跟来的仆从,就算是照顾不好,那也不能说是我们的错吧?更何况,郎中没来之前这话说的也早了些,是不是病了,大家说了可不算,要郎中来说。”

    见她拒不认错,上将军终于大发雷霆:“放肆!你对长辈就是这样说话的?”

    自打上次交过一次手,上将军就知道华青弦是个要琐事上比夜云朝还难缠的角色,所以才会趁夜云朝不在家的时候选择对她们下手,可没想到,就算是夜云朝不在家,她嚣张的态度也不曾改变一分一毫,甚至敢当面顶撞她们,说这些失礼的话。是可忍,熟不可忍!今日若不能一举拿下她灭灭她的威风,日后待夜云朝回归,他们夫妻联手后只怕更难对付。

    这么想着,上将军对两个弟弟又使了个眼色,三将军和四将军立马也都站了出来,指责起华青弦来。

    三将军如是道:“要是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华青弦,你责无旁贷。”

    四将军如是也道:“如此不孝不仁,又岂能做将军府的当家主母?简直是丢我们夜氏一门的脸。”

    “四叔,您又错了,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一直是娘,不是我,所以暂时还丢不了您的脸。”

    被猛地一呛,四将军脸色大变:“华青弦,你这是什么态度?”

    闻声,华青弦冷冷一笑,夹枪带棒地开了口:“态度?我能有什么态度?相公不在家,府里都是些老弱妇孺,我们本想大门闭紧好好过日子,可几位叔叔婶婶似乎不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那咱们今儿个索性就把话说开了,郎中是一定要请的,而且要请还得请最好的郎中。什么杏林圣手都不用来了,我呆会儿就直接进宫请骆神医过来问诊可好?要是他说老太太有病,我任凭几位叔父处置,可要是骆神医说老太太只是睡着了,几位叔叔婶婶当如何?”

    “……”

    华青弦口气如此笃定,反倒让几位将军为难起来,老太太是不是真病他们比谁都清楚,要请了其它郎中过来倒还能安排一下,可若是那六亲不认,人情不讲的骆惜玦,他们还真没办法让人家说出他们想听的话。万一骆神医说老太太没病,别说老太太颜面尽失,便是自己几个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到那时,有理就真的变成没理了。

    几位将军的态度已很明显,华青弦这时又不冷不热道:“若是骆神医亲自过来后说老太太没病,几位叔父就请把人接走吧!谁接我们还是照给银子,只求家宅安宁。”

    “放肆,你竟敢这么说老夫人?”

    “都逼上门来让我们一家子没活路了,话还不让人说么?”说着,华青弦又是一声冷笑:“呵呵!还是说二叔也知道老太太的病情没那么‘严重’,觉得用不着大费周章请骆神医过来看了?”

    “……”

    上将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华青弦却并未见好就收,又凉凉道:“其实,还真不用请的,我再去陪老太太说会儿话兴许老太太就醒了。”

    “胡说八道,重病之人岂是你说几句话就能说醒的?”

    “等我胡说八道一通,二叔再来跟我发脾气也不迟。”反正都快撕破脸了,华青弦也没再给上将军好脸色,眼底的神色一冷,便款款走向老太太的床前。坐到床头,华青弦也不急着开口,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床上的老太太。

    发髻散乱,神容憔悴,还有眉宇间紧紧拧起的川字,任是谁看了也不会觉得老太太没病。可华青弦是什么人,科班出身的华人小天气,演技这种东西能骗得过别人,又怎么能逃过她的眼。

    红唇轻勾,华青弦忽而道:“老夫人,相公离家已有几日,想是不用多久便能到云台山了,那个隐医听说比骆神医还高明,相公的腿和眼睛都有救了。老太太怕是还不知道吧!这一次啊!送相公的人可多了,有恭王的人,有雍王的人,还有明相和我父亲的人,当然了,还有咱们府上的侍卫。”

    华青弦每说一个字都极轻,却又极富感情,似是真的只是在跟老太太讲话,起初,老太太一直很平静,只是在听到华青弦提到摄政王之时,老太太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动了一下。那样浅的动作,却还是落入了华青弦的眼中,眸色渐深,华青弦的口气更显平静:“对了,德容的脸还没有好透,这选秀的日子将近,她怕是真没这个机会入宫了,那孩子也是可怜,天天在后院里头哭呢!”

    说罢,华青弦眸光一转,落在不远处那个单薄的身影上。付德容是老太太用得最顺手的一颗棋子,可如今付德容的脸被毁后,老太太的态度便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既然老太太要做得这么绝,她便替她再添一口柴。想来,付德容也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站错对队会是什么下场。

    “还有惜如自打出了那样的事,也回了自己家里,都没来看过德容一眼。可惜了,原本是好姐妹的,这下子反目成仇可怎么好?”华青弦的眼神一直落在老太太的身上,可她提的这些本该是老太太最关心的一件事,可此时此刻,老太太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是巧合?还是必然?

    温温一笑,华青弦的眸光又一次跳转到付德容的身上,小姑娘小脸苍白,身体更是绷得紧紧的,似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愤。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简单,你从来不用说得太明白,只要稍加提点,人家便能举一反三,付德容恰好就是这种小姑娘,所以,华青弦也相信她接下来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将目光自付德容的身上调回,华青弦撅着嘴,笑得意味深长:“再就是云琅和云静的婚事了,按理说是要听老太太的安排,可是,两位妹妹死活不同意,所以,想来想去我也只有一个办法了。”说罢,华青弦一顿,又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个办法,老夫人想听么?”

    老夫人的呼吸浅重不一,似是心情很激动,不过,闭着的一双眼微微颤动着,竟还是执意不肯睁开。本是意料之中的选择,华青弦倒也没有对她抱多大的幻想,只又笑笑道:“老夫人不肯说话,那就是不愿意听了?。”

    说着,华青弦又点了点头,道:“也是,听了老太太就该着急了,可是怎么办?您不想听,可我想说啊!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一会儿要进宫请骆神医来给老太太看病的时候,便只能将云琅和云静也带上,让她们替我管管嘴。想来太皇太后也很掂记这两个妹妹,就让她们在宫里小住一阵子好了?反正,她们也不想嫁。”

    一句不想嫁,直接刺得老太太眉头微颤。

    华青弦只作未见,还猛地一拍额头:“唉呀!我怎么忘了老太太还不醒人事呢?说这些老太太也听不见,还是我自己看着办吧!”声落,华青弦霍地起身,刚要离开,却听老太太一声嘤咛。醒了!

    老太太醒了,梅园里自是又乱成了一团,几位将军上前亲切地问候着,几位夫人也紧张地关心着,唯有将军夫人抿着唇一站在旁边生闷气。若是以往,她必定也是要和那几位夫人一起去假意关心几句的,可看到老夫人这么‘不要脸’,她是装都不想再装下去了。

    眼见将军夫人心中的怒气濒临爆发,华青弦一个眼色使给夜云静和夜云琅,两姐妹当即乱着人乱把将军夫人拉到了后园里。

    “别拉着我,我倒是要去问问老夫人,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熬了几十年,终于媳妇熬成了婆,可舒心的日子没过上几天,老太太却又赖上了门。将军夫人生性软弱,平时也是被老太太压制惯了的,大多时候是敢怒不敢言。可狗急了也还会跳墙,兔子急了也还会咬人的啊!老夫人这病要是真的,她肯定会自责死,可老太太居然没病装病,就是为了治她们一家人,她哪里还能忍得下?

    忍了一辈子,她受够了!

    “娘,老太太那样的性子,你问得出什么吗?”夜云琅是个冲动的,平时行事总是不顾后果,可母亲素来都是淡然的,突然变得这么激动竟是把她也吓了一大跳,只能死死抱住母亲的手臂不让她进老太太的门。

    将军夫人气得脸都红了:“那也不能再受这样的窝囊气,娘怎么说也有一品诰命在身,不比她老太太差多少。”

    “可她是长辈,是您名义上的婆婆,是您的娘啊!”

    听到这话,将军夫人终于不再挣扎,只是恶狠狠地啐道:“呸!长辈,简直是为老不尊。”

    差一点就劝不住母亲,夜云静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又劝道:“所以说娘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要不然,娘岂不是自己也成老太太那样的人?”

    “死丫头,你这是故意趁机数落娘吗?”

    “娘,我哪有?您这是不识好人心呐!”

    白了女儿一眼,将军夫人又红了眼圈,叹道:“好人?好人有什么好当的?娘当了一辈子的好人,到头来落着什么好了?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一次怎么着我也得跟老太太把话说清楚,大家真要撕破脸的话,以后也别再来往了,要不好过大家一起不好过,谁也别想再舒坦。”

    不知是否触动了心事,将军夫人突然又激动起来,夜云琅见劝不住,连忙又一把抱住了母亲的腰:“娘,娘……哎!大嫂来了……”

    夜云琅本是急中生智的一喊,哪知一抬头竟真的看到华青弦急急走了过来,顿时激动得跟见着了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似的:“大嫂,这里,这里……”

    自打嫁入夜府,将军夫人还从未服过什么人,就连老太太她也只是害怕,不是真心钦佩,可华青弦却真正让将军夫人觉得佩服,她入府的时日并不多,却一心一意护着她们这一大家子。将军夫人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若她像老太太一样强势,或者便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

    “郡主,让你受委屈了。”

    “娘,瞧你,为那种人您还哭呐?不值得!”

    “娘忍了一辈子,到头来她们竟是变本加利,娘不能再忍了,娘要学你……”

    摇了摇头,华青弦的拒绝很直接:“娘,您学不了我。”言罢,她很坦然地看着将军夫人,又道:“我父亲他们无人能动,我又是太皇太后亲自赐的婚,再加上小颜和小羿是在宫里丢的,现在皇上对我也生心愧疚,所以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拿我和相公的亲事做文章,可您就不同了,您是高门闺秀出身,就算不在乎您自己也得想想您的娘家。万一真的和老太太撕破了脸,以老太太的性子必定闹得人尽皆知,一个七出之条就能强行让族里给您放休书,到时候,您可怎么办?”

    一听这话,将军夫人脚都软了:“啊!休……休书?”

    她可是死了丈夫的人了,若是被休回家,那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况且,太皇太后在宫中已是履步为艰,若是再有一个被休的母亲,如何还能自处?

    “您真以为梅园里都是老太太带来的人么?我也没那么傻的,自然得放几个耳朵了。”将军府的丫头婆子自然是进不了老太太的梅园的,可苍穹门的暗卫却可以来去自如,偷听一些这样的消息自然是手到擒来。只是,华青弦也没有料到,老太太心思竟然这样狠。

    “老太太说的?”

    华青弦点了点头,肃然道:“有这个意思,所以,娘您千万别冲动,一会儿您就只能喊冤枉,然后还要肯定老夫人的所作所为,假装她是真的生病了,而我们照顾不周。咱们娘儿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先将这曲戏唱过去再说。”

    “可是……你怎么办?”将军夫人红了眼圈,一个休书已将她所有的斗志都浇灭了,就算是死,她也不愿意被休回娘家。可是,如果她服了软,就等于是让华青弦一人独撑大局,只有老太太一人倒也不怕,现在还有那三房人在这里,她怎么能放心?

    “没事儿,只要娘认我这个儿媳妇,相公认我这个娘子,就算她们真的胆大包天敢给我放休书,您就再给我娶进门不行么?”

    这话一出,将军夫人瞠目结舌,还能这样的吗?

    眨巴着眼,华青弦俏皮地笑:“总之,一会儿娘就按以前那么小心地应付着就行。”说完,她又扭头对夜云琅和夜云静交待道:“你们俩也机灵点,好好陪着娘,无论提到什么,你们也别多嘴,懂了吗?”

    “是,大嫂。”

    “是,大嫂。”

    满意地点头,华青弦唇角的笑意冷戾,猫抓老鼠的游戏已经不好玩了,既然老夫人想要对她们下狠手,她不配合一下怎么行?

    下套这种事儿嘛!她也会,她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

    再回到梅园的主屋,气氛自是与方才不同。

    三位夫人面有难色似是有话要说,华青弦却故意不问,只要笑不笑地瞅着她们。终于,还是圆滑的四夫人打破了僵局,道:“瞧这事儿闹的,原来竟是误会。”

    “是啊!我不早说了是误会吗?”

    华青弦笑得意味深长,三夫人脸上一红,也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但嘴上还在找着借口:“唉呀!都怪那个满妈妈,受伤了就在屋里好好养着嘛!非要出来说些让人听不清的话,我们自然就信以为真,没想到,竟是冤枉了郡主。”

    “也不算冤枉,方才我也看了老太太的脸色,确实是不太舒服的样子,该请个郎中来看看的。”她对三夫人这种小角色没有兴趣,不过,既然人家拿了台阶来让她下,她就配合一下好了。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将军府好,在夜云朝回来之前,她一定会保护好家里的每一个人。

    听华青弦这么一说,三夫人感觉到她有意在放水,瞬间也松了一口气:“可不是,老太太气色是不太好,许是有些小病小痛,就给那婆子乍乍乎乎说的严重了些,没的让人生了误会。”

    “这么说来,都是那个满妈妈的错了?是她没有说清楚?”

    三夫人赶紧点头:“是啊!可不就是那个不中用的满妈妈。”

    “那么不中用的奴才,又这样喜欢挑唆是非的,可是不能留了,还是发卖了的好,三婶您说是不是?”

    一听这话,三夫人傻眼了:“啊?发卖?”

    满妈妈那是什么人?那是夜老夫人的陪嫁丫头,从老夫人还是未嫁之身是便跟在老夫人的身边,就是她们几个儿媳妇也得给她几分面子,没想到华青弦竟敢随便寻了个借口就要将人弄走。三夫人哪里不懂华青弦的心思,可这个头毕竟是自己开的,万一满妈妈真的被卖了,老夫人一旦怪责下来,自己的这错儿就算是犯大了。

    “三婶觉得惩罚太轻了么?”说着,华青弦又为难地咂舌:“唉呀!毕竟是跟了老太太这么多年的人,也不能乱棍打死吧?还是发卖了吧!以后也教她长长记性。”

    “这,这……”

    三夫人给呛得说不出话来了,发卖了她都觉得太过了,没想到居然还说要打死。她下意识地拿眼去看三将军,三将军会意,赶紧出来打圆场:“行了,这种小事让娘自己拿主意吧!你们操的什么心?”

    不卖这个帐,华青弦的口气很平静:“三叔,这可不是小事,这种狗奴才要是不除,以后老太太身边还能听着什么真话?所以,这满妈妈留不得,要是几们叔叔婶婶觉得发卖了不安全的话,那就毒哑了吧!祸从口出,那就把那张嘴给堵上上就没事了。”

    这话一出,上将军夫人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反对:“不行,娘不会答应的……”

    “所以还是嫌太轻了要打死么?”华青弦故意曲解她们的意思,痛定思痛:“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就打死作罢,来人……”

    “郡主,不可以……”

    没想到华青弦这么不给面子,上将军夫人脸色一沉:“大嫂,这个家不是你做主么?怎么全是郡主在说话?”

    一直没坑声的将军夫人终还是被点了名,她抬头看了一眼华青弦,忽而蹙起了眉:“二弟妹啊!我也是这个意思,要不是满妈妈这个贱奴才不说实话,咱们何至于闹成这样?她能这样挑着咱们闹一次,就能挑着咱们闹二次,这种人,二弟妹还敢留在老太太身边吗?”

    “总得听听老太太的意思吧!”

    将军夫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老太太是个心善的,哪里会忍心罚这些奴才,要不然,她们岂能胆大成这样?”

    “所以,大嫂的意思是一定要打死满妈妈了?”

    将军夫人不接她的话,只学着华青弦的口吻道:“还是卖了吧!打死也太惨了,我也不忍心。”

    “……”

    闻声,华青弦憋笑憋得都快内伤了,但还是强忍着笑意冷声道:“那就卖了吧!”说完,柳眉一挑,又望向身边的天雨:“把满妈妈捆了,让牙婆子上门来领。”

    天雨闻声,嘴一勾便扭头出了梅园,卖人去了。

    ——

    内室里,夜老夫人听见要卖满妈妈的消息,急得要从床上起来,可不知何处突然飞来一只小石子,一下子打在她的身上,老太太当时便觉得手脚僵硬,全身都无法再动弹。她大骇之下想要出声呼救,又一只小石子飞来,这下子,她竟连声音都再发不出。

    老太太憋红了脸在床上挣扎着,急得满身是汗,却只能听着外间满妈妈杀猪般的喊叫声。满妈妈跟在夜老太太身边一辈子,对她来说已不仅仅是一个奴才了,这么大年纪了要是被发卖了了去时,夜老太太不敢再想。她想叫,却叫不出声,她想动,却动不起来,夜老太太挣扎间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纤瘦的身影正走来走去。

    她瞪大了眼跟付德容使眼色,可付德容只是木然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便扭头离开了老太太的屋子。

    ——

    内室一片死寂绝望,外间一派剑拔弩张。

    三位夫人不答应将满妈妈发卖了,可追出门外却已不见天雨的踪迹,各自心惊地回到主屋,本想埋怨华青弦几句,可见她一脸诡笑,三位夫人竟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

    “郡主,你……你笑什么?”

    华青弦眉目弯弯,笑得没心没肺:“没笑什么啊!只是看时辰也不早了,想留几位叔叔婶婶在府里吃饭。”

    听到这留饭之话,上将军沉了脸道:“饭就不必准备了,商量完云琅和云静的婚事我们便走。”

    一听这话,将军夫人蹭地一下便站了起来,慌张道:“什么,商量云琅和云静的婚事?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我们自己会决定。”

    华青弦给这几位闹的没脾气了,她将军府的女儿的亲事还劳这些外人来操心么?之前老太太插手倒也能说得过去,可这几位叔父是吃多了?自家不还有孙女儿没出阁么?怎么有脸管别人家的女儿嫁不嫁?

    真是给极品跪了!

    上将军气定神怡,一幅理直气壮的样子:“大嫂,你把母亲气成这样了,母亲都没有怨过一句,可母亲这么一点心愿你都不愿了么?要是大哥还在世,又岂能让你如此不敬母亲?更何况,母亲也说了,那两户也是百里挑一的好人家,你怎么就是不为孩子们想一想?”

    这话说的极重,已是在指责将军夫人不尊长不爱幼,将军夫人气得眼圈发红,可又不知如何反驳,正要掉泪,华青弦便倚了过去,紧紧握住了将军夫人的手。回眸,她眼底的神色极尽清冷:“二叔,瞧您这话说的,要真是好人家我们能不答应么?”

    “郡主这是话里有话啊?那两户人家是怎么个不好了?”

    “怎么,二叔还不知道么?”

    被她这么反将一句,上将军突然有种钻进套子里了的感觉,遂冷了脸,沉声道:“别卖关子,有话直说。”

    “那我可就直说了,老太太这事儿做的不厚道。”

    这话一出,花厅里一派清寂,许久,上将军暴怒,顺手抄起身边的茶碗便朝华青弦砸了过去:“闭嘴,老太太也是你可以指责的?”

    那是新换的热茶,泼到身上至少要落一层皮,华青弦恐怕伤了将军夫人一掌就给她推开了,可自己却来不及闪避,眼看着就要砸到脸上,华青弦绝望地闭上了眼,‘咚’地一声,滚水四溅,预料之中的意未来,仅有几滴热热地喷到了自己的脸上。华青弦猛地睁开双眼,恰看到脸上还糊了伤药的付德容挡在自己身前,硬生生替自己挨了那一碗茶。反手抱住她将要下滑的身体,华青弦大惊失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救她的人竟然会是付德容。

    “少夫人,好痛!”

    付德容眼中有泪,隐忍间一张小脸更显狰狞。

    新茶滚热,全都泼在了她的后背上,她是个姑娘家华青弦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她的伤口,只能二话不说,抄过身边的大花瓶扔了里面的花枝再将冷水朝她后背上泼。泌兰一见,赶紧又抱了好几个花瓶过来,照着她的方法替付德容的后背降温。几瓶水泼下去,那姑娘一身上下可谓是狼狈,湿了水的衣衫紧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性感的线条,华青弦顾不上害羞便脱了外衣披了她身上,这才急声问道:“表姑娘,你怎么样?”“好,好多了。”

    嘴上别这么说着,可付德容脸色惨白的厉害,眉头更是因疼痛而紧紧拧成一团。

    “云琅,云静,把表姑娘扶到我房里去,泌兰,你知道烫伤药在哪里的,赶紧张表姑娘用上,再让人去请个郎中回来。”吩咐好一切,华青弦全身杀气暴棚,她一直知道上将军脾气不好,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对自己动手,顿时一张脸阴沉得厉害:“二叔,您满意了?”

    上将军自知理亏,却并无后悔之意:“哼!一点小伤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华青弦咬牙,头一次让人气得浑身打颤,方才若不是付德容冲过来,现在躺在地上一身狼狈的就会是自己,可夜云朝的这位叔父,竟然还理直气壮地让她不要在惊小怪。

    呵呵!华青弦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小伤,确实是小伤,可伤在不该伤的人身上,那就不知道算不算是小事了。”

    方才那一幕极其惊险,要不是有付德容替华青弦挡了一下,恐怕她的脸就毁了,将军夫人此时心口也窝着一把火,口气也变得比平时生硬得多:“二弟,德容是登名在册的秀女,之前让惜如伤了脸的事才刚刚平复,你这又……万一皇上知道了,那可是藐视皇恩的大罪。”

    一听这话,上将军夫人连忙出来护短:“大嫂,你这是在威胁我家将军么?”

    华青弦一听,不冷不热地笑道:“娘说的是实话,二婶儿要是不怕,就自己进宫跟皇太后解释吧!”

    “……”

    上将军夫人自是没那个胆子进宫自首的,只得又偷眼去看自己的丈夫,却见上将军一脸老脸青黑,看着华青弦的眼神只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郡主,你以为老夫不敢么?”

    “二叔自然是敢的。”说着,华青弦又瞥了眼一地的残渣,嘲讽道:“要不然,方才那一碗茶又怎么会朝当朝郡主砸过来。”

    “进了夜氏的家门,那就是夜氏的媳妇,在老夫面前,你不过是个晚辈。”

    撇唇,华青弦突然不笑了,只目光灼灼的逼向上将军,磨牙砺口地问:“那晚辈倒是想请教一下,二叔是因何发了那么大的火?要对当朝郡主行凶呢?”

    行凶两个字被咬得极重,上将军夫人登时心口狂跳:“郡主,你说话还是小心一些用词,怎么就叫行凶了么?”

    “二婶儿,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不叫行凶叫什么?体恤晚辈么?”说着,华青弦冷冷一笑,又意有所指道:“如果这叫体恤晚的辈的话,改明日儿我也回王府问问我父王,他有没有这么体恤过王府里的晚辈。”华青弦最不喜欢的就是以权压人,仗势欺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从来不会拿摄政王的名头来吓唬人。可是,面对夜家这些狼子野心的‘亲人’,她觉得还是仗势欺人比较好用。

    上将军眸底的神色凛然,竟也丝毫不惧:“你在威胁老夫?”

    “二叔,您说话也小心一些用词?这怎么叫威胁呢?最多叫不耻下问。”

    “……”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华青弦一双清冷妙目凛凛,眸中狠色竟丝毫不输上将军。看到这一幕,上将军夫人不知为何竟觉得心慌意乱,虽然觉得自家将军不可能被一个小丫头给唬住,可这件事儿总归来说是他们理亏,想了想,她又主动站出来做着和事佬:“郡主,你这不是也没伤着你么?何必这么大气?况且,方才要不是你顶撞将军,将军也不会失手伤人。”

    说完,上将军夫人又别了一眼将军夫人,埋怨道:“说来说去,还不都是那两门亲事闹的,大嫂,你说你们要是早早答应了,又哪来这么多事?”

    听到这奇葩理由,华青弦真是气得双眼都喷出了火。不过,她越是生气脸上便笑得越是灿烂,是以,当她如花的脸庞上绽放出炫丽的色彩,她吐出的字眼,却直刺‘对手’的心房:“好,那咱们就来说说这两门亲事,你们说老太太给云琅云静找的是门好亲事,那你们问了是哪两户人家了么?那崔同如今官司缠身还不定会落得个什么下场,让云琅给她做儿媳妇?你们不怕被牵连进大狱,我们怕。”

    这话一出,几位将军同时震惊:“什么?崔同的儿媳妇?”

    “肃州的那位刘将军的长孙,听说可是个好相公的,家里还偷偷藏着几个戏子,这样的人家让云静的嫁过去?二叔,您的脸上有光还是咱们大家的脸上有光?”

    肃州刘家?上将军的脸色更难看了。

    方才母亲只提到说要给夜云琅和夜云静的说亲,时间紧迫他也没顾上多问几句,怎么偏偏是这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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