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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逐峰旋17 文 / Hera轻轻

    江年锦从急诊室出来,被转去了普通病房。

    这一路听溪都紧紧的跟在他的身边。虽然遍体鳞伤,但是江年锦看起来心情特别的不错,他不停的同医生开玩笑,问医生:“就这点小伤,我不能直接出院吗?”

    医生是左杰的朋友,人年轻也特别爱开玩笑,被江年锦问了几次之后,他也忍不住了,他对江年锦说:“刚才判定你是轻微脑震荡可能是出错了,我看你现在这个状态还得去补做个检查,判定一下是不是脑袋撞坏了。”

    江年锦终于乖乖收了声。听溪在一旁憋笑都快憋岔气了。

    那医生看了听溪一眼,也没打算放过她:“苏小姐,我让你去做的检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做?”

    “……淌”

    只是转入普通病房之后,听溪没和江年锦说一会儿话就被江年锦赶出来了,他还是不放心,非得让阿府押着她去做个全身检查。

    检查的结果和听溪料想的一样,并没有什么问题,是江年锦和医院大惊小怪了。

    阿府拿到报告,也放了心。路过儿童病房的时候阿府往里指了指,说:“Ailey小姐就在这里。”

    听溪往里看了一眼,对阿府晃了晃脑袋:“走吧,去看看。”

    儿童病房不比成人病房,喧闹很多,不时就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沈庭欢一人坐在Ailey的床头,牵着Ailey的小手这会儿还有些失魂落魄的。听溪轻轻敲了敲门,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阿府守在门口没动,听溪一人走进去的。

    沈庭欢直到听到了脚步声,她才冷不丁的回过神来,看到进来的人是听溪,她连忙站了起来,显出几分局促。

    听溪朝她微微一笑,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声的说:“你坐吧,我只是来看看Ailey,她怎么样了?”

    沈庭欢看了看Ailey,眼神柔和。她给听溪让步,让听溪走到床头,那个位置可以更好的看清楚Ailey。

    “医生说挂完这个水低烧能退的话,就没事了。”她的声音哑哑的。

    听溪“嗯”了一声,也算放了心。她抬手抚了抚Ailey的发辫,那柔软的发辫,缠住了她的手指。

    Ailey的脸色已经比刚送来的时候好了很多,额上的温度也比在车里正常了些。听溪看着她这个小小的人儿,都觉得后怕。谁能想到,这个无波无澜躺在这里的孩子,刚刚经历了生死。

    没人说话,病房里特别的静。

    沈庭欢拉了听溪一下,她说:“我们出去聊聊吧。”

    听溪点头,松开了Ailey,跟着她出去。

    阿府还在外面,看到两个女人出来,知道她们一定是有话要说,他又避嫌似的让开了。

    沈庭欢看了阿府一眼,笑了。这段时间以来,沈庭欢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也好久没有再对谁笑过了,此时一笑,那眉目里的芳华倒是回来不少。

    “年锦他,还好吗?”沈庭欢问。

    “嗯,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那我就放心了。”

    沈庭欢拉着听溪在过道的座椅上坐下,她一侧脸,听溪借着明亮的灯光看清楚了她嘴角的那一块淤青。

    “你的嘴角的淤青怎么回事?”

    沈庭欢摸了摸嘴角:“没事。”

    “是刚才成安会场里的那个男人?”

    听溪脑子里下意识的就闪过那个男人,一看就是武莽之人,会动手打女人也不觉得奇怪。

    沈庭欢点了点头。

    那个中年男人带着她去沙发里坐下之后,左等右等听溪都不回来,没一会儿他就不耐烦了。而就在这时,他又看到了诺曼.文森特把听溪带出了会场,自己的猎物无端被抢,他气急败坏之下拉着沈庭欢去成安会场楼上的房间想对她施暴,沈庭欢不愿意拼命反抗,他就把她给打了。

    好在,Baron带着人冲进来,她才逃过一劫。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听溪有些内疚。

    “哪里的话,我们都是为了救Ailey,你不用道歉,而是应该我向你们道谢。”沈庭欢此言刚落,她站起来转了个身就跪在了听溪的面前。

    “唉,你怎么又这样!”听溪想去拉她,这走廊里虽没人,可是她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沈庭欢按住了听溪的手。

    “你让我说完。”她目光盈盈恳切的看着听溪。

    听溪不动了,由着她。

    “听溪,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和年锦舍命相救,Ailey才能平安无恙。感谢的话和道歉的话我已经说了太多次,我也知道,这些话无论我说多少次,都不能表达我对你的感激和亏欠。”

    沈庭欢哽咽着顿了一下,听溪抿紧了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一直都不擅长面对这样的场景,歉意和谢意,她都不知道如何接受才算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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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不是一个好人,我甚至以为我会一辈子这样理所当然的坏下去。可是这段时间看着你,我才觉得曾经的我到底有多么让人讨厌。从今以后我也想要做一个好人,像你这样的好人。”

    听溪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不,你比我说得更好。你和年锦什么都不缺,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感谢你们的,我知道你们两个都疼Ailey,我现在在这里用我的生命起誓,我会用余生好好照顾她,好好爱她。把她教育成像你这样的女子。”

    沈庭欢的表情很诚恳,让听溪有些动容,一个女人完成到一个母亲的蜕变,也需要经历着世间的种种,也许沈庭欢曾经真的不是个好母亲也不会做母亲,可是听溪相信,经历了这一次之后,她会比谁都努力的做一个好母亲,毕竟,失去的滋味没有人愿意尝第二次。

    听溪笑了一下,说:“我相信你!你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沈庭欢也笑了,起来的时候她抱抱听溪,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谢谢你。”

    走廊里的气氛很好,听溪抬头的时候看到阿府正站在窗口对她微笑。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

    听溪从沈庭欢那儿回来,就看到Baron坐在江年锦的病房外面,他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手里夹着一支没有被点燃的烟。

    看到听溪回来,他仰头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江年锦刚刚睡着,你不用进去了,过来陪我坐会儿。”

    听溪知道他难受需要有个人说说话,她毫不犹豫的就坐了过去。

    Baron手里的那截烟都快被他掐断了,可是这似乎依旧打消不了他的郁结。

    “你去看过她了?”听溪看了Baron一眼,他脸上的愁容就已经给了她答案。

    Baron点了点头,他知道苏听溪说的她是指谁。

    “这一撞太猛烈,能保住性命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余生,都只能与病榻为伴。”

    “植物人?”

    “比植物人更糟糕,她醒来的机会微乎其微,现在,只不过是靠着医院的机械设备在维持着生命迹象。”

    Baron的嗓音已经变了调儿,听溪听得也很难受,从没有想过,这些爱恨情仇和恩怨报应会这样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她扬手拍了拍Baron的肩膀,Baron已经俯身把脸埋进了掌心。

    “Baron……”这一瞬听溪竟然有些怕他哭。

    好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角是干净的,只是嘴角的苦涩,依旧明显。

    “我一直以为自己恨她,可是没想到到了这生死别离的最后一刻,我才知道,原来那些恨也不过只是过眼云烟。听溪,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她去死。”

    “我知道。”

    “我最恨她的时候,也只不过想让她失去一切想让她悔悟。可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是她自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这根本不能怪任何人。”

    听溪目光炯炯,她从不会苛对谁,只是吴敏珍她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悔悟,她不敢想,如果自己和Ailey还在那辆车上,会怎样。

    Baron若有所思的笑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听溪摇头:“当然没有。”

    “可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到无可挽回的此时此刻,还是会难受。”

    “你只是深刻爱过她。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爱过的人不会让自己失望,可是我们不能操控他们是不是?如果今天吴敏珍到最后一刻停了车,她忏悔了知错了,你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你的难受,只是你有些遗憾,遗憾你爱过的人,到最后都没有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Baron笑了笑:“你说得对,我还是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

    走廊的灯光打在这个男人晦暗的脸上,听溪有些心疼。

    “Baron,有时候人生的遗憾恰恰成就了完美,我相信你一定会遇到那个让你此生完美的女人。”

    ?

    苏佩尔布盛典之前出了这样的大事,各方都很意外。W.N.几乎一瞬间土崩瓦解,吴敏珍花重金挖角来的设计师和模特儿都纷纷跳槽各奔前程,真是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一色感慨说,这就是人心。

    江年锦身上的擦伤好的很快,没几天就结痂了,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左手的骨折好起来得费些劲儿。

    听溪每天都是一早带着自己煲的汤去医院。阿府好几回来接她时都说:“听说江先生都养胖了。”

    江年锦哪儿会胖,他是典型的吃死不胖类型,那结实的肌肉永远都不会变成肥肉。说他胖只是Baron他们开他玩笑。

    这几日Baron一色他们天天上医院来闹腾江年锦,说他脸上挂了彩

    没有颜值也就算了,每天还吃的这么好,也不怕到时候又丑又胖的。

    江年锦总是理直气壮的横他们:“又丑又胖也有人要,是不是苏听溪?”

    听溪每次都给面子的点头,他就像是打了胜仗一样的得意,尔后,等一色他们都走了,他又很没有底气的问听溪:“我现在是不是真的很丑?”

    听溪直摇头:“你没听过男人有疤才性感吗?”

    这样的话对江年锦总是很受用,他通常就会不依不饶的问:“哪里性感?”

    听溪敷衍他:“当然是有疤的地方。”

    “苏听溪,我这会儿身上全是疤,你要不要看?”

    他问着就开始用他完好的右手去扒自己身上的病号服,非得最后听溪喝止才会收手。这人,耍流氓永远都不看场合……

    听溪嘴角噙着笑,想着想着就已经到了医院的门口,阿府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记者,掉了个头往偏门驶去。

    这几日门口日日夜夜都有记者守着,江年锦自恋的说这些人就是等着来拍他的丑照。其实比起江年锦,这些记者更想采访到的人是诺曼.文森特。

    诺曼.文森特也会天天来医院,只是他不是来看吴敏珍的,他是来看Ailey的。他对听溪说这个小女孩忽然闯入他的世界,好像让他的生活打开了新窗口。

    什么样的男人,有了孩子之后,都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听溪很理解他的心情,可是每次江年锦只是沉默,听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他是舍不得Ailey。

    ?

    听溪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病房里传来的笑声,是孩子的清脆的笑声混着江年锦有些夸张的叫声。

    听溪往门缝里看了一眼,Ailey正坐在床沿上,恶作剧似的挠着江年锦痒痒。江年锦那些夸张的怪声儿,就是把Ailey逗笑的源泉。听溪望着里面其乐融融的画面,一时间顿在了门口,不想去打扰。

    “听溪。”有人叫了一声,听溪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按住了,她回头,看到沈庭欢正站在她的身后,她手里拿着一个刚洗过的奶瓶:“你怎么不进去?”

    听溪还没来得及回答,里面的人发现了她们。

    江年锦正凑到Ailey的耳边对她说了句什么,Ailey“咕咚”一声从床沿上爬下来,“蹬蹬蹬”就往门口这边跑过来了。

    听溪拉开了门,Ailey一把将她的小腿给抱住了。

    “听溪妈咪,江爹地说他很想你。”Ailey糯糯的嗓音在她耳边飘啊飘啊,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酥了。

    Ailey竟然叫她妈咪了?

    听溪抬眸看了一眼江年锦,江年锦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一样,立马摇头:“这不是我教的。”

    听溪瞪他,他立马又补了一句:“后面半句是我教的,前面半句真不是。”

    Ailey已经跑到沈庭欢身边去了,沈庭欢一把将Ailey抱了起来,承认说:“是我教的。”

    听溪愣了一下。

    沈庭欢笑了:“是你和年锦救了她,是你们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听溪有些动容,她低下头眨了眨眼,眼眶就热热的。

    Ailey又吵着要往江年锦那边去,沈庭欢放下了她,小家伙撒腿跑的比什么都快,一下子又过去缠住了江年锦,乐此不疲的玩着挠痒痒的游戏。江年锦一配合她,她就笑得前俯后仰的……小孩子的快乐总是这样的简单。

    沈庭欢再给Ailey泡奶粉喝,听溪走过去,坐在Ailey的身后看着她和江年锦玩,这一大一小玩的太忘我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听溪忍不住拆江年锦的台,问Ailey:“Ailey,你江爹地的脸变成了现在这样你不怕吗?”

    Ailey摇了摇头,一脸纯真的说:“水彩笔……那是水彩笔画的……不怕。”

    江年锦得意的冲听溪挑了挑眉。

    听溪不气馁,接着问:“江爹地的脸涂了水彩笔之后是不是变得丑丑的啦?”

    Ailey又摇了摇头:“不是丑丑的,是美美的。”

    江年锦笑起来,自己也跟着问:“Ailey,你觉得江爹地、阿府叔叔、Baron叔叔和一色叔叔中,谁最帅啊?”

    Ailey头也没抬:“江爹地。”

    “江年锦你有意思吗?”听溪没好气的把Ailey抱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沈庭欢晃着奶瓶过来,听溪把奶瓶接过来,替Ailey凉着。

    “诺曼说,想要带Ailey去美国生活。”沈庭欢斟酌着开口。

    听溪握着奶瓶的手一僵,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年锦。江年锦脸上的笑意已经凝固了。

    沈庭欢立马说:“我还没有答应他。我想着先来问问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你们舍不得Ailey.”

    听溪没作声,这个问题她不敢答。

    “你们是Ailey的亲生父母,要把Ailey带去哪里生活,是你们的自由,我们不会干涉。”江年锦看着Ailey,目光柔和。

    沈庭欢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其实带她离开这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坏境,我自己也并不自信,可是,加安有太多不堪的过去残存在这里,我不想Ailey成长的过程中还要承受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

    听溪点了点头,沈庭欢想的也很有道理。

    “你是打算和文森特先生复合了吗?”

    “没有,我们之间本也没有什么爱情,哪里有什么复合之说。他只是想要Ailey,可Ailey一时又接纳不了他,所以他希望通过我来融合他们父女的关系。”

    “打算什么时候走?”

    “他说如果你们同意,下个周末。”

    “这么快,那苏佩尔布盛典你不参加了吗?”

    “不参加了。”

    “你准备了很久,这样放弃不会觉得可惜吗?”

    沈庭欢摇头:“不会,现在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Ailey更加的重要。”

    听溪不再多问,她想等她自己当了母亲之后她一定也会明白这种感觉。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没有什么是比孩子更重要的。

    ?

    沈庭欢带着Ailey走后,江年锦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很多。

    听溪替他擦完药之后,轻轻地捏了他一把。

    他“哎哟”一声,总算是回过了神。

    “你在想什么?”她坐在小凳子上,趴在他的床沿边。

    江年锦摇了下头:“没什么。”

    “我知道,你是不是舍不得Ailey?”

    “只是忽然觉得有些惆怅。”

    “Ailey如果离开这里能成长的更开心,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对。”听溪握着他右手的几根手指,轻轻的晃了晃。

    江年锦被她撒娇的模样逗笑了,话锋一转问她:“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一个孩子让我玩玩?”

    听溪“嗤”的一声:“是你玩孩子还是孩子玩你还不一定呢。”

    他用手把她拉起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听溪怕弄痛了他,又不敢凑的太近。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给我生。”他在听溪耳边吹气。

    “不给你生给谁生?”

    江年锦笑起来:“苏听溪我喜欢含蓄的女人,你什么时候这样直白了?”

    听溪傲娇的一撇嘴:“那你别喜欢我好了。”

    江年锦耷拉一下嘴角:“我是不喜欢。”

    “唉!江年锦!”

    “我爱。”

    江年锦按着她的后脑勺,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听溪挨着他,看着他身上的伤痕,轻轻的问:“江年锦,跳车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你有事,我这一辈子也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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