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更要好好活 文 / 明景

    陈白羽的晕倒让家人吓了一跳。

    “小五。”阿爸急急地把陈白羽抱回房，急切中踢到一只鸡，左脚绊右脚，差点被绊倒。

    虽然很快就稳住，但因为从旁边飞来一只鸡，再次绊到了脚，阿爸向前趴去，瞬间跪倒在地上。

    手里的陈白羽也差点因为惯性被摔出去，幸好阿爸紧紧的抱住她。

    “小心。没事吧。”阿妈被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阿爸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刚刚摔狠了，膝盖有些软。

    “怎么了？”阿妈赶紧把阿爸扶起来，“小五怎么了？怎么就晕过去了？”阿妈有些生气，“看她下次还敢不敢不好好吃饭。”

    “下次再不好好吃饭，我收拾她。”阿妈的语气都在颤抖，生气陈白羽不爱惜身体，更多是担心。

    陈小五从小就身体不好......

    如果不是陈白羽晕了过去，阿妈立刻就想收拾她一顿。

    让人担心，真是的。

    等醒来了，肯定要好好教育。

    小胖子飞跑去黄妈妈家，把黄妈妈给请过来。

    因为黄知然和李白一起去了赈灾第一线，帮助救灾了，家里就只有黄妈妈一个人。黄妈妈平时除了给别人接生就是照顾家里的菜。

    因为计划生育，村里生育的人越来越少。很多年轻夫妻都到外面去了，在外面生够了三四五个再回来。

    黄妈妈越来越清闲。

    正在家里处理香芋，准备做个香芋拔丝的时候，听到小胖子站在门外喊她。

    因为阿祖去世还没有一个月，家里的人还不能到别人家去，则是习俗的禁忌。小胖子只能站在门口喊。

    听到陈白羽晕倒，黄妈妈也被吓了一跳。

    看过陈白羽后，黄妈妈松了一口气，“身体的自我调节，醒来就没事了。”陈白羽最近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肌能紊乱，晕倒过去也好，正可以好好的睡一觉。否则，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出事。

    “晕倒也是一件好事。别担心。等她醒来后，多喝汤。”

    黄妈妈微微的叹口气，“这孩子从小就重感情。”不管是对家人，还是对村里的人，陈白羽都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从村里出去的孩子那么多，只有陈白羽每次回来都给大家带礼物，每次回来都会去看村里的老人，哄村里的老人高兴。

    “没事就好。”阿妈拿过毛巾给陈白羽擦脸，擦手，然后问黄妈妈，“要不要多喝葡萄糖或者氨基酸？”

    “不用。她还年轻，身体能自我调整过来。喝太多那些东西也不好，特别是葡萄糖。”

    “年轻人没有必要喝太多那些营养品。平时吃好，睡好，比什么都重要。”

    阿妈轻轻的摸摸陈白羽的小脸，“瘦了很多。”陈白羽从小就圆润，小脸一直都是圆溜溜的，但这短短的十几天时间，小脸就瘦了一大圈。

    明知道陈小五难过，但他们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陈白羽和阿祖的感情，他们都看在眼里。

    有些事情，总要慢慢去适应的。

    陈小五也要慢慢明白，不管是生老病死，还是生离死别，人的一生总是要经历那么几次的。

    阿妈轻轻的拉着陈白羽的手，轻轻的捏了捏，长大就明白了，有些东西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痛是必须要承受的。

    人长大了，就不可能再想小孩子一样单纯无知。小孩子的痛也不过是摔倒，或者不小心切了手指头，是流血的痛，是身体的痛。

    但长大了，痛是要痛到心里去的。

    “不要吵她，让她好好的睡一觉。”黄妈妈看着陈白羽有些黯然的脸色也心疼，但她更知道，这是成长必须要经历的代价。

    就好像当年的她从王府出来。

    经历多了，就会明白，再痛也是没有用的，需要的是在痛苦中站起来迎接更好的明天。

    当年，和她一起从王府出来的丫鬟那么多，能活到现在的，活过百岁的应该也只有她自己。

    “好好的睡一觉。”黄妈妈在陈白羽的枕头上放两个薄荷包。这种薄荷包里面还装了能安神醒脑的其他药材。

    安神，能让陈白羽睡眠更好。

    醒脑，不让陈白羽陷入梦境里。

    现在的陈白羽，需要的是安然的睡一觉，如果做梦的话只会更累更伤神。

    黄妈妈轻轻的哼着歌儿，这是一首方言小曲，哄孩子入睡的。听着黄妈妈的小曲，陈白羽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脸色变得安然，放松。

    陈白羽是阿祖带大的，从小就喜欢粘着阿祖，现在阿祖去了，她的难过可以想象也可以理解。

    这十几天，陈白羽一直都沉浸在悲伤里，紧绷着身体。而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而且心脏也不好，不适合也不能太悲伤。

    “能睡就好。”

    “黄妈妈，幸好有你在。”阿妈也松了一口气，“这孩子从小就重情。”

    别人对陈小五好一份，她就会还五分或者十分；别人给她一点点善意，她就愿意对别人满满的诚意；别人给她一分温柔，她就愿意对世界温柔以待......

    陈白羽一直在睡，十个小时，二十个小时，一直都没有醒。如果不是黄妈妈再三说没事，阿爸都要送她去医院了。

    眼看着二十多个小时过去了，阿妈很担心。

    “真的没事？会不会，会不会......是那方面？要不要找人来做个法事？”阿妈是真的担心。

    毕竟，陈白羽在送葬的时候哭倒在阿祖的坟边。在农场，这是禁忌的，是很不吉利的。

    当时，阿妈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在看到陈白羽晕倒过去后，阿妈的心理就忽上忽下的，她就担心会是那方面的问题。毕竟，阿祖刚刚去世，要是在这个时候请人做法事，别人肯定会多问多想多猜。

    阿婆愣了一下，摇摇头，“别乱想。她阿祖最疼她。肯定会保佑她的。”

    阿妈点点头，希望吧。

    但陈小五还是没有醒过来，阿妈跑到黄妈妈家，确定陈小五是真的睡着了，等她睡够了就会醒过来。

    虽然黄妈妈一再说不用担心，但爸妈怎么可能不担心？

    一天十八遍的看，就希望陈白羽能赶紧的醒过来。

    “哎。”

    每天都能听到爸妈在叹气。

    阿公直接把人赶去农场清理鸡屋，免得在家里乱想一通。

    “黄妈妈说会醒就会醒。别想太多。”阿公瞪着牛眼，“把石灰粉挑到果园去。也不知道这天气什么时候能放晴。”

    “已经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天上再多的水也应该下完了。”阿公看着湿漉漉的院子很不高兴。

    因为天气不好，他都不敢孵化新的小鸡仔。

    现在还能勉强供应‘天下第一鸡’，再过两个月就真的要供不应求了。不过，应该供应少了，现在新鲜活鸡价钱上涨。

    现在的活鸡比三个月前足足贵了两元多一斤。所以，为了不让鸡场出现鸡瘟，阿公是做足了工作的。

    这些鸡统统都是钱啊。

    死一只就是几十元，大一些差不多要上百元。

    有时间想什么难过不难过的，还不如好好干活，好好活。天天吃香喝辣的还能有多难过？

    现在的人啊。

    生活好了，就矫情。

    “想这么多干什么？什么都比不上好好生活。与其想什么难过，还不如想怎么让自己更好过。”

    阿公移开开始挑着稻草去果园，阿爸赶紧跟上，肩膀上挑的是更重的石灰粉。这些都能杀菌，能否干燥空气。

    不过，石灰粉撒多了也不好。

    只能稻草为主，石灰粉为辅。因为天气不好，果园机场的工作多了很多，阿公每天都在忙忙碌碌，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

    亲妈去世了，难不难过？

    肯定难过的。

    但是，再难过也还要生活是不是？

    难道难过了，就不用吃饭了？这是年轻人的想法。

    已经六十八岁的阿公见过太多的生老病死，已经不会在为了离开的人儿委屈自己，蹉跎自己的生活。

    他父亲早逝，很小就明白，什么难过伤心都不如一个公分重要。

    陈白羽足足睡了三十多个小时才醒过来。

    陈白羽醒过来，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好像晕倒了。现在是......陈白羽坐起来，发现在房间里。

    阿妈睡在临时搭的一个简易床上。因为阿妈人比较高大，比较壮，侧身躺着，只看样子就知道很不舒服。

    “妈。”

    睡得太久了，陈白羽的声音有些嘶哑。

    喉咙很干。

    渴了。

    想要喝水。

    陈白羽从床上下来，双腿一软，直接摔到在床前。

    “小五？”阿妈骨碌的从床上翻身下来。

    因为这个简易床就是几张凳子上铺一张小木板搭成，阿妈起床的动作太大，木板失去平衡，倾斜下来，阿妈也被滑到在地上。

    凳子被勾倒，木板倾斜，阿妈一屁股摔在地上。

    “小五，你没事吧。”阿妈最先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陈小五。赶紧走过来，扶起陈白羽，“哪里不舒服？”

    陈白羽摇摇头，“妈，我没事。就是腿有些软。我睡了多久？”

    “没事就好。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阿妈拉着陈白羽的手看，“没事就好。”天知道她这几天有多担心。

    担心的吃不好，睡不着。

    现在陈小五醒过来了，她也能放心了。

    “妈，我渴了，也饿了。”陈白羽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真的太饿了。

    “妈，还有牛骨汤吗？我想要喝用牛骨汤煮的粥。”陈白羽摸摸肚子，感觉肚子正在大声唱歌。

    很久没有感受到饿肚子的滋味了。

    睡了一觉醒来的陈白羽，现在想到的不是阿祖去世了，她有多难过，而是饿，快要饿疯了。

    陈白羽想要立刻喝一碗热腾腾的粥，然后还想吃牛肉炒蛋，然后或者凉瓜滑蛋。感觉有很多想要吃的东西。

    “有。这几天，你阿公又买了一次牛骨。外面正煮着呢。”

    “感觉我能吃下一头牛。”陈白羽摸摸肚子，真的太饿了。

    很快，阿爸还有阿公阿婆听到声音都起来了，看到陈白羽醒来也高兴，确认她没事后阿公阿婆又回去睡了。

    阿妈给陈白羽煮粥，阿爸给陈白羽剔肉。

    陈白羽拿过筷子，夹一块牛肉，沾一沾黄妈妈做的花生酱，“好味道。”吃一口肉，喝一口汤，感觉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

    真好啊。

    果然啊。

    伤心难过什么的，在生存面前屁都不是。

    人在饿肚子的时候，谁还记得伤心难过是什么鬼？

    一边喝汤，一边吃牛肉。

    这样的生活感觉棒棒哒。

    陈白羽吸吸鼻子，“好香。”

    “好好吃。好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牛肉了。”像这种粘附着骨肉的肉更是特别的好吃。

    哎呀。要是有辣椒酱就好了。

    可惜，农场的人不吃辣，所以一般不会做辣椒酱。

    农场人最常吃的是香菇酱和花生酱。特别是花生酱，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慢点。别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好好吃饭？记住了，不管多难过，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越是难过，就越要好好过。”

    阿爸一边剔肉，一边和陈白羽说起小时候饿肚子的事情，就是教育陈白羽不要随便‘胃口不好’。

    对于经历过饿肚子，经历过要吃草、要吃树皮才能活的他们来说，‘没胃口’这几个字简直就和‘我要自杀’一样罪恶。

    “记住，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

    “能吃是福。辛苦工作，就是为了吃好、喝好、活好。”

    陈白羽扁扁嘴，“阿爸，我错了。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吃饭。”陈白羽笑了笑，她知道，阿祖肯定也不愿意看到她如此痛苦难过。

    阿祖疼爱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她消极生活。

    这十几天来，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忽略了家人，是她的错。

    为了阿祖，为了家人，为了她自己，她也应该好好生活的。陈白羽知道，这段时间让家人担心了。

    “知道就好。不知道多让人担心。”阿爸瞪了陈白羽一眼，“你妈都瘦了。”

    “嘻嘻。我错了。我改正。”陈白羽做出投降的姿势来，笑眯眯的眨巴一下眼睛，然后继续吃肉。

    “我最喜欢牛腩了。”

    很快，阿妈把粥煮好，撒上葱花和香菜。

    “哇。好香。阿妈，你的手艺又进步了。”

    “不就是一碗粥？能有什么手艺的？赶紧吃了。”

    陈白羽点头，“嗯嗯。”

    牛骨汤煮的粥真的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