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毛钱(三更合一) 文 / 香酥栗

    大雪哗哗下，唐可欣叉腰忿忿。
    她不像是村里老娘们，打架能骂出一个花儿来，她骂的最难听的,也就是这么一句臭狗屎了。
    几个嫂子都出来了,虽说家庭内部也各有自己的心思，但是这一致对外上,王家从来都是统一的。田秀娟率先开始：“顾老三，咱们两家是邻居,你跟小五子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不说关系多好,背地里说小话儿这事儿,干的不地道吧？平时看着你像个好人，这咋还在背地里干这种恶心事儿？你自己是个光棍,就希望别人都跟你一样啊？可着劲儿的挑拨人家夫妻的关系,还是个人？”
    陈冬梅：“就是,你自己深夜孤枕难眠，你出去找媳妇儿啊，你挑拨别人干什么，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你就直说得了,你这人就是心胸狭隘，心眼小。平日里装的跟个好人一样,露出马脚了吧？做人就没有你这样的,丧良心。你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你有设什么企图？”
    柳来弟赶紧接茬儿：“就是，做人这么缺德,是要有报应的。你说，你是不是看我弟妹条件好,想要来挖墙脚？别以为旁人看不出你的小九九，我可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你就是嫉妒、就是坏心、就是想要挖墙脚。你是不是相中弟妹了？”
    唐可欣惊讶的后退一步，说：“你离我远点！”
    她可不喜欢这个人！
    顾凛被这几个老娘们气的脸色发黑，他怒道：“你们胡说什么？你们不要名声，我还是要名声的，我不过是看她一个人出来很落寞，才好心关心，怎么这就成了我的不是？”
    唐可欣气极：“你才落寞，你全家都落寞，我根本啥也没说呢，你就来说我男人坏话，碎嘴子，恶心男！”
    她高声：“你就是嫉妒吧，嫉妒我五哥长得好人也好，我告诉你，你嫉妒也没有用，你这种人没人看得上，一辈子娶不上媳妇儿！”
    “你！”顾凛还真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一个泼妇，他本来以为这城里姑娘总是有几分温柔的，但是这一看就微微摇头。十分不喜了。泼辣成这样，哪里有一点女儿家该有的温柔。
    他惯常是不喜欢这种女人的，还看上她？她这话有些自以为是了。
    他怒道：“好男不跟女斗，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们也少说我的坏话。”
    “怎么的？兴着你说别人不兴着别人说你？咋的？就你特别啊。你以为你是谁啊！”唐可欣战斗力竟然还挺旺。谁让这人说她五哥坏话啊！
    几个人的争吵引得周围的人都开了门探头探脑，前街的更是直接拉开窗户，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王家其他的人更是直接出来了。
    顾凛眼看人多了起来，不想丢人，深吸一口气，说：“我不过是看你落寞才以为你们夫妻吵架，我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如果你一定要误解，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大家都是晓得我的为人的，我哪里是那样的人？”
    他倒也是反应快，说：“你们想，如果是你们看到邻居一个小媳妇儿傍晚天都擦黑一个人出门，你们会不会关心的问一句。我承认我一开始以为你们夫妻吵架了是我武断了。但是我没有坏心，我纯粹是怕你一个姑娘出事儿，这不是你自己出来的吗？”
    柳来弟这时也开了口：“对哦，弟妹，你咋一个人出来了？”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看她，柳来弟缩缩脖子，一副懊恼不该问的样子。
    唐可欣一顿，倒是有些都不知道怎么回了，她就不该出门，这……
    “媳妇儿，你钱找到了吗？这怎么了？”
    王一城此时也出来了，正好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大家齐刷刷的看他。
    “钱？什么钱？”
    王一城认真的说：“我媳妇儿刚才收拾东西发现兜里一块钱掉了，就出来找。怎么的？这是找到了？”
    他这么一问，唐可欣赶紧顺杆儿爬，说：“我没找到。”
    她委屈的不行，凑过去说：“我不仅没找到，还遇到神经病了。”
    王一城伸手拉过唐可欣，说：“别难过，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抬眼扫向了其他几个人，说：“你们欺负我媳妇儿啊。”
    “不是这么回事儿，是……”巴拉巴拉，田秀娟倒是把事情说了一遍。
    王一城看向了顾凛，顾凛一个人站在雪中，背挺的笔直，仿佛是被人冤枉了一下。
    嗯，这雪花儿就好像是给他下的一样。
    王一城笑了笑，说：“顾凛，我知道你特别嫉妒我，但是你看你也不能这么挑拨我们夫妻关系啊？怎么的了我媳妇儿出门就是落寞。那往后我媳妇儿还不能一个人出门了，但凡是一个人出门，你就觉得落寞。今天觉得我家落寞，明天是不是也要觉得别人家落寞啊。你也不能自己单身就恨不能全村都跟你一样是单身啊。这样可不好。”
    “我没有！”
    顾凛怒吼：“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王一城轻飘飘：“我有媳妇儿啊！”
    顾凛：“有媳妇儿又怎么样，我根本就不着急找，我闺女还小，我根本就没想要再找一个女人，谁知道会不会对女儿不好，我跟你不一样，我对女儿一片真心。”
    王一城：“那你还是没媳妇儿，你就是嫉妒我。”
    “你胡说！”顾凛吼的更厉害，他是不能允许自己被王一城比下去的。
    他怒道：“我不想找。”
    王一城含笑：“不想找还是找不到？反正你现在没媳妇儿。”
    他可真是会杀人诛心，反正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很显然，顾凛还是受刺激的，他恼的不行：“你混蛋，我根本不缺女人，喜欢我的人多了！”
    王一城点头：“是啊，但是又没结婚，还是没媳妇儿。”
    顾凛气的发抖，一脚踹在墙上：“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王一城严肃了：“你说话就说话，你踹我家墙干什么？我家墙招你惹你了啊？踹坏了你给赔吗？”
    说到这儿，他突然就停顿了一下，凑近了仔细看，随即指着一个小裂纹高声叫：“妈，妈，你看他是不是给我们家墙踹裂纹了？”
    王一城这下子更严肃了：“你踹坏了我家墙，你得赔钱。”
    “啥玩意儿？”
    顾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家人还要脸不？
    王一城：“你看，这裂纹，不是你踹的？你给我家墙踹出裂纹了，你不得赔钱？谁不知道现在偷鸡贼猖獗，这你们自家家都着了道儿。我们家也害怕啊，你给我家墙踹出裂纹，踹松动了，到时候那偷鸡贼说不定稍微一使劲儿就弄倒了我家墙。那么我们们家老母鸡还能保住？我们家老母鸡可是每天都下蛋的，要是丢了那可是亏大了。我们家两只老母鸡每天两只蛋，十天就是两百只，啊……这一年下来六七百只蛋就没了。那我家可损失大了！你现在踹墙可能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你不赔？你要是不赔，到时候我家鸡出事儿，你就赔我们的六七百只蛋的钱吧？哦，还有两只老母鸡的本钱。”
    顾凛：“……”
    目瞪口呆，你他妈说的是人话？
    田巧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惊喜，还能这样算啊！她立刻哭喊：“我的墙啊，你们老顾家欺负人啊……”
    田巧花嗷嗷的，王家人一下子就纠缠上了顾凛，至于什么开头的吵架，那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赔钱！
    几个人围着顾凛不放，其他的邻居也都看热闹，不跟着掺和，王家的田巧花比顾家的吴阿婆更不好惹啊。再说，王家人都在外面，顾家人一个也不出来，他们看热闹可不多帮腔了。
    这再让人给揍了。
    顾家总是这样，不管是家里哪个在外面惹了事端，其他人都能坚决的闭门不出，十分十分坚决，生怕惹祸上门惹事上身，这点是被村里人很诟病的。
    大家都围着顾凛不放，柳来弟眼珠子转了转，往后撤，低头开始寻摸起来。
    这就算是婆婆要到了赔偿也不会给她，但是唐可欣掉了一块钱，如果捡到可就是她得了。这可是一块钱，是一块钱啊，买一斤肉还有剩钱呢。
    她低头寻摸起来，这个时候也发现，还有几个精明的，也在四下撒摸。
    这到底是为了啥，就不必多说了。
    王一城眼光的余角扫到了，勾了一下嘴角，不过人却拉扯着顾凛不放。
    他不用动手，但是确实战斗力最猛的。
    顾凛被他们纠缠，怒道：“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这是讹人。”
    王一城：“这怎么就是讹人了？谁不知道现在偷鸡贼猖獗？你没看我家墙头都弄上碎玻璃了？这不就是为了防范？结果你倒好，给我家墙都踹出裂缝了，我们家有意见就是讹人？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顾凛：“你家这是石头墙抹的一层灰，一踹当然有裂纹！”
    王一城幽幽：“那你为什么要踹呢？”
    他说：“没人叫你踹我家墙吧？”
    他说：“那谁家墙被踹了没意见？更何况，本来这事儿也是你先挑起来的。”
    他无辜的说：“你可真是没理也要搅三分啊。”
    顾凛不可置信的看着王一城，他觉得王一城才是这样的人，他才是这样没理也要搅三分，可是让他这么认下这桩事儿，他是不乐意的，这不是说明他错了？
    他顾凛可不会错。
    “我……”
    王一城看向了田巧花，见她的神态，明白了，不等顾凛说话继续开口：“我们也不是要讹人，你给墙踹个缝，总是要给我们五毛钱买点水泥抹一抹吧？你这坚决不认错，那以后我们是不是也可以随便踹你们家的墙了？反正踹了也就踹了，坏了也就坏了。不认就不管，没有这样的事儿吧？”
    他又说：“那你们觉得我们要五毛钱多吗？大家也不是没买过水泥，五毛钱，我们家可没讹人。这顾凛上来就要定性我们家是讹人，是不是过分了？怪不得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们夫妻闹矛盾了，就说我不好。我看这但凡不如你的意，就是不好。你的话就是道理啊？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顾凛还真是说不过王一城。
    他沉着脸，脸色难看！
    “你们够了！”于招娣跑了过来，他们在家门口闹腾，大家都在围观，也没怎么传出去呢，于招娣这个时候过来，纯粹是跟顾凛约好的。
    于招娣没想到自己一来就看到这么多人为难顾凛，当时就心疼了，她立刻冲上去，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欺负顾大哥一个人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绝对不能允许你们欺负顾大哥。”
    王一城：“他给我家墙踹了个裂纹。”
    “不就踹了一下？你们也太小气了吧？”于招娣真是服了这些人了，她以前觉得自己家都挺穷了，但是穿越之后真是感觉到时代的差距了。这个年代真是太操蛋了。、
    这些人更是不可理喻，你敢相信？为了一根葱就能耗着头发撕扯，为了一头蒜就能互相对骂，实在是不堪入目。
    她真是看够了这些人的小心眼，这些人真的是穷的过不下去了，一个个鬼-头-□□-眼那个样儿哎！
    她说：“这么一点点事情，至于吗？你们也太小心眼了吧？这点事儿都要闹大，真是没见识。”
    田巧花阴阳怪气：“你有见识，你可真有见识，整天围着人家跑，人家还没拿你当回事儿。”
    “你！”于招娣气的跺脚。
    她怒道：“这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想要赔钱吗？你们说，要多少钱！”
    她是绝对不会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被人这么挤兑的，她毫不客气，大声说：“不就是赔钱，我替顾大哥给！”
    王家人：“……啥玩意儿？”
    其他围观的人也有点懵逼。
    这又是闹哪处儿？
    于招娣坚定：“我不会让顾大哥被你们羞辱的，你们不配。”
    王一城挑眉，“哎呦喂，你可真招姑娘喜欢。”
    田巧花一言难尽，说：“你这样，你妈知道吗？”
    田巧花跟于大妈不算要好的老姐妹，但是都是一个村子，也真是见不得这个。
    于招娣坚定：“你管不着，我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沉默，持续的沉默。
    别说是围观的人，就连趴在门上偷听的顾家人，一个个也都有点不可思议，嗯，他们没出来，但是他们都趴在门上偷听呢，以便掌握局势。
    外人不能理解，他们其实也很不能理解，顾凛给于招娣灌了什么迷魂汤，她不仅放心把金砖放在他家，就连遇事儿也会主动维护主动赔钱。
    顾老头倒是微微点头，觉得三儿子有几分自己的风采，这不会骗女人的男人，不是有能耐的男人。自己这个儿子，比其他几个兄弟强！
    大家倒是没看见，顾香织站在家门口，沉着目光，脸色难看。
    而门外还在继续。
    于招娣感觉到大家的视线，得意的了几分，昂首挺胸：“你们说，赔多少！”
    田巧花：“……”
    她深吸一口气，说：“你赶紧回家，别在这里掺和，你爸妈知道，要不高兴的，我也不会要你的钱。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于招娣掷地有声：“我跟顾大哥，不分彼此。”
    顾凛一怔，赶紧说：“你别说这种话。”
    于招娣没有听出顾凛话里的嫌弃，坚定：“我乐意，顾大哥，我真的乐意，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田大妈，我乐意给我顾大哥花钱，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儿，跟我妈没有关系。你也别怕她找你麻烦，没用，她代表不了我！于家任何人都代表不了我，我心里只有顾大哥。”
    她脉脉含情，给大家震了个外焦里嫩。
    他们村里好久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孩子了。
    这个于招娣，八成是让黄皮子给迷住了，怎么就那么喜欢顾凛啊！
    于招娣坚定：“你们说好了。”
    田巧花：“五毛钱。”
    于招娣一愣，不可置信：“多少？”
    田巧花：“五毛钱。”
    于招娣表情瞬间十分一言难尽，好半天，看着田巧花说：“就这么几个钱也值得你们这么兴师动众？你们也就这么点眼界了。”
    她摇了摇头，心道怪不得这王家没有发财，这眼界决定一切啊。
    怪不得王一城算是一个明晃晃的对照组，因为他家真是太不行了。
    区区五毛钱，区区五毛啊，这还叫个钱了？他家竟然就兴师动众成这样，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活该穷一辈子的。
    这人可以暂时穷，但是不能没有眼界。
    这家人，毫无。
    真的，毫无！
    她冷笑一声，高傲的说：“就这么五毛钱，我可没有放在心里，给你们就是。”
    她掏了五毛钱出来，伸手拉过田巧花的手，直接拍在了她的手上，说：“给，这点小钱，我还没看在眼里。”
    田巧花：“……？？？”
    其他人：“？？？”
    讲真，这个时候大家都有点懵了。
    饶是王一城，也有点迷茫的挠了挠头，他看看顾凛，又看看于招娣，再看看顾凛，长长的哦了一声，说：“原来，你们是那种关系啊。”
    “不是！”
    “对！”
    两个人，不一样的回答。
    顾凛高声：“我们没有关系，我跟于招娣清清白白，我是拿她当妹妹的。”
    他说完了，倒是也不提于招娣帮他拿钱的事儿，只是说：“你们误会我可以，但是不要误会招娣，招娣这样好的女孩子，将来一定可以嫁一个好人家。”
    王一城长长的尾音：“哦~”
    顾凛：“我希望你们明白，于招娣就是我的亲人，就是我的妹妹，如果有人说她的坏话，就是说我顾凛的坏话，我是绝对不会算了的。她，是我顾凛护着的人！”
    于招娣激动的看着顾凛，恨不能立刻冲入他的怀中，虽然他说自己是“妹妹”一样，但是她懂的，他是把她当做情妹妹，这是为了避免她的名声受伤害。
    她知道，她都知道。
    王一城：“那个……”
    他突然说：“我家里还烧着水……”
    他一把扯过唐可欣，说：“走，去看看水是不是烧干了。”
    唐可欣：“咱家烧水了吗？”
    王一城：“……”
    他扯着唐可欣，火速撤退，小声嘀咕：“继续下去，隔夜饭都得给吐出来，我们中午可吃肉了，不能浪费。”
    唐可欣：“有道理。”
    田巧花捏着五毛钱，只觉得自己果然不懂现在的小年轻了。
    难道现在跟他们那时候不一样了？已经不流行男方给女方彩礼，而是流行女方养着男方了？
    她深深迷茫，再看于招娣，心道好在他们家一红不这样。
    田巧花倒不是一定要占女儿的便宜，但是吧，这样倒贴，这……
    虽说他家小五子也总是能遇到这种女孩子，但是坚田巧花依旧每次都会被刺激一下。
    她：“哎呀，我还在做饭……”
    “妈，我帮你烧火……”
    “妈，我去……”
    大家纷纷找了借口撤退，为啥？那可不是为了怕吐了隔夜饭，而是怕于大妈来发疯啊。
    于招娣，竟然给男人花钱！
    如果是有钱的姑娘也就算了，可她没有啊！
    而且，于家的钱都是把在于大妈手里，于招娣竟然存了私房钱。
    大家火速撤退，生怕于大妈来了殃及池鱼。
    顾凛的事儿，顾凛自己解决吧。
    大家都跑了，只有柳来弟，兢兢业业的还在找一块钱。
    唐可欣丢的一块钱，到底在哪儿啊？
    一块钱一块钱，那个一块钱呢？
    “柳来弟，你还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赶紧回来。”
    柳来弟被吼了，咬牙跺脚，终于进了门。
    田巧花目光如炬：“你干什么呢？”
    柳来弟嗫嚅嘴角，说：“我我我，我没反应过来。”
    她是不会说，自己找钱呢。
    她偷看了唐可欣一眼，发现她好像忘了这件事儿，她转头偷笑了一下，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起来出去找，她就不相信找不到！这一块钱，她志在必得。
    田巧花捏着五毛钱，心情十分不错。
    五毛钱，能买半斤猪肉还剩钱了，她心情能不好吗？再看小儿子，只觉得眉眼都是笑意，她感叹：“小五子啊，如果你哥哥有你这个能耐，咱家就发了啊。”
    王一城：“他挤兑我，才付出五毛钱的代价，还不是他给的，真不多。”
    田巧花一下子还不知道说啥了。
    不过王一城倒是笑眯眯的，说：“今晚吃点好的吧。”
    田巧花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想到小五子这才给了一条咸鱼，又帮她赚了五毛钱，她咬咬牙，说：“今晚蒸鱼吃！”
    “哦也！”
    小朋友们叫了出来。
    刚才外面的热闹，他们可没出去看，轮不到他们啊。
    奶不让！
    田巧花才不让他们出去看这些有的没的呢，孩子学坏咋整？
    小家伙儿们没看成热闹一个个蔫头耷脑的，不过听到吃鱼倒是很快的振奋起来。
    宝丫好奇的问：“奶，这是什么鱼啊？跟河里的鱼长得不一样。”
    这条鱼，长得像个大蒲扇。
    田巧花：“这是老板鱼。”
    宝丫：“哦哦哦，那等我夏天要去抓。”
    王一城失笑：“闺女啊，这个不是河鱼，咱们这边河里没有的。”
    宝丫嘟起了小嘴儿，不过还是说：“那我要多吃点，吃完就没有啦。”
    田巧花瞅她一眼，说：“一人一份，没有多的。”
    宝丫嘟起了小嘴儿，挂油瓶。
    田巧花：“哎呦。你这小孩儿最近有点嘴馋啊。你……”
    她突然停下了话茬儿，仔细打量孙女儿，说：“宝丫啊，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啊！”
    宝丫：“！！！”
    田巧花：“明天我领你去大队称一称。”
    大队分粮，有一个大秤，正适合。
    宝丫：“……”
    她小小声：“称猪也是这么称，我不想称。”
    田巧花：“我看看你长了几斤。”
    她目测了一下，说：“你这小脸儿都圆了，今年这一个秋天，你最少长了五斤。”
    宝丫不承认：“哪有！”
    田巧花再次目光如炬：“我的眼睛就是尺！”
    宝丫嘟嘟嘴，不言语了。
    王一城乐呵呵：“长肉还不好啊，我闺女还长个儿了呢。”
    田巧花意味深长：“哦。”
    她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偷吃。
    不过她倒是没说啥，能偷吃，那是本事，当妈的也不多言多语。
    因为五毛钱，田巧花心情真的相当不错，这晚饭都吃上了，陈冬梅才突然想到今天的事儿，她她她，她被小五子坑了啊。她今天可惨了。
    这在饭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她不客气的问：“小五子，今天猪粪的事儿，是你算计我的吧？”
    王一城抬头笑一笑，十分灿烂，竟然当场承认了。
    一点也没犹豫。
    “二嫂，你竟然想到了啊，真聪明。”
    “你你你！”陈冬梅气的筷子都哆嗦。
    王一城挑眉，笑容没停，不过语气认真：“我说过，我闺女就算是没了亲妈，还有我这个亲爹。谁欺负她，我就收拾谁。”
    陈冬梅：“我是你嫂子，你就让我在公社丢人，你你你……”
    王一城：“所以你该庆幸你是我嫂子啊，不然你就不止在公社丢人了。”
    他真是不客气，跟外人或许还装一装，自家人，倒是直白的很：“你惹我了，我可能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不会跟你计较。但是你要是欺负我闺女，我是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的。二嫂啊，其实这次真是不算什么的。”
    他还有点语重心长了。
    陈冬梅气的倒仰，她结巴：“你你你你。你就不怕给你闺女纵的不像样，这哪里有……”
    “我乐意！”王一城打断她的话，挑眉，也不管大家都在，淡定的说：“我乐意，别惹我们！”
    宝丫眨巴大眼睛，眼睛叽里咕噜的，虽然爸爸好像是干了坏事儿，但是宝丫心里还是有点小窃喜的，因为，因为爸爸最疼宝丫！王一城看到女儿鬼灵精的样子，笑着说：“赶紧吃你的。”
    他挑眉，又看陈冬梅：“你吃的那个鱼，还是我拿出来的呢。”
    陈冬梅：“……”
    王一海立刻：“怎么就你屁话多，你是长辈，得爱护孩子，你倒好，还欺负孩子，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侄子侄女儿的，别说几个兄弟，我就容不了你。”
    他瞪了陈冬梅一眼，陈冬梅扁扁嘴，深深的吸气呼气，想到小五子这人就不是啥好货，惹他赚不到好儿还倒霉，她到底是没言语，又低头吃饭了。
    王一城：“呵。”
    一顿晚饭，虽然吃的很好，但是硝烟也不少。
    不过王一城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这人就这种性格，即便是一家人也淡淡的。
    一家子吃完晚饭，王一城领着媳妇儿女儿回房，宝丫蹦蹦跳跳的，唱着歌。
    她爸爸，最疼她。
    小姑娘乐颠颠的回屋，也不着急睡觉，急匆匆地：“我要给小兔子擦干净。”
    唐可欣：“我跟你一起。”
    宝丫脆生生的：“好！”
    小玩偶各个儿都是成年□□头大小，做的很精细，憨态可掬。就连其中比较可怕的蛇也是趣味十足，并不可怕。唐可欣：“我跟你一起，还别说，这木头还挺沉的。”
    宝丫：“对哦。”
    两个人收拾起来，王一城：“我出去转一转。”
    唐可欣有点不放心，说：“现在天黑了，外面还下雪，不怎么安全吧？”
    王一城：“没事儿，我对这地儿熟，我也不会往山里走啊。”
    他说：“我可比你想的更惜命。”
    他穿上雨衣，这才出门，这时门外的人已经散了，因为于大妈没来，于招娣和顾凛只是说了一会儿话就散了。外面一派凉意。
    王一城奔着山上去，心里琢磨何家的陷阱会不会有好东西。还别说，最近吃得好，别说宝丫长肉，其实他也涨了一点的，不过他个子高，不像宝丫矮墩墩，就不明显了。
    这要是说起来，王一城领着宝丫，这些年过的也很好，经常偷吃。
    而且吧，因为戚秀宁曾经给他们留下了一些钱，虽然没票买不了什么正经的粮食肉，但是买点心什么总是可以的。他们爷俩儿吃的不差。
    王一城不表现的太明显是不想被人盯着，他不怎么想让人知道戚秀宁留了钱下来。
    最近……属实是何家的陷阱给的太多了。
    总是吃肉，真的长肉。
    王一城感叹了一句，踩着雪上山，其实越是这种阴沉沉的天气，他越是乐意上山，因为，碰不见“同行”啊。再一个，天气不好没月光没星星，真是遇见人，也方便逃窜，不容易被认出。
    王一城溜达到山上，果然很快的找到了一个陷阱，嗯，空的。
    不过没关系，还有第二个。
    王一城把何家的陷阱是摸得透透儿的。
    他一路走了几个陷阱，终于在一个陷阱里发现了一只野鸡，王一城差点当场吹口哨，你瞅瞅，你瞅瞅哥哥这个运气。他得意一笑，掐着野鸡下山。
    正好最近想喝鸡汤了。
    他溜溜达达的下山，路过知青点的后窗户，还没走过，就听到屋里传来骂人的声音，王一城的脚步瞬间顿住，竖起耳朵。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啊。
    这开口骂人的不是旁人，正是陈文丽。
    陈文丽此时也是气恼，她看着眼前的迟盼儿，骂她：“你个不要脸的，有本事偷东西，你不敢承认是吧？”
    迟盼儿此时抖着肩膀，掩面哭泣，说：“你误会我了，你真的误会我了……”
    陈文丽：“呸，误会你？你别以为我是个傻子，那你说，我没吃完的兔肉怎么在你哪儿？分明是你偷了我的东西。你分明就是一个贼，我看当初唐可欣差点被偷，也是你干的吧？”
    “你胡说！”
    迟盼儿叫了出来。
    陈文丽冷笑：“我胡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最穷的，你爸妈重男轻女根本不会给你贴补。你自己的粮食还要省下来寄回家。你那么穷，不是你还是谁？还有，你的粮食明明不多，但是却一直不见少，你敢说你没偷别人的？”
    陈文丽可不管这个人偷不偷别人的，但是偷他的肯定是不行。
    迟盼儿期期艾艾，柔弱的说：“这是别人给我的，不是你的，这真的不是你的……”
    陈文丽上前直接揪住迟盼儿，说：“你还敢撒谎？你以为我提不动刀了是吧？老娘可不怕打架！”
    她咣的一个耳光就砸在了迟盼儿的脸上，迟盼儿：“啊！”
    陈文丽果然是不好惹，一言不合就打架。
    很快的，两人噼里啪啦起来。
    这动静儿不小，间或传来其他知青劝解的声音：“别打了，别打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快住手啊。”
    大家都在拉架，但是两个人倒是一点也不示弱，陈文丽十分凶猛，嗷嗷的冲。最近她在家养病没怎么出门，都有点热血沸腾了。这九阴白骨爪挥舞的，迟盼儿压根不是对手。
    迟盼儿：“嘤嘤嘤。”
    陈文丽：“我打死你个小偷！”
    王一城蹲在墙角，听的差点嘿嘿嘿。
    这陈文丽真是牛逼，她咋就能做到打遍天下的呢。
    真是一个神奇的人物啊！
    王一城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但是讲真，从古到今，没看过这样的。他蹲在墙角，听得乐呵。
    轰隆隆~
    雷声响起，大雪天夹在着雷雨，雨雪天更是寒凉，王一城拢了拢雨衣，屋里还在吵架，饶是这样寒冷的晚上，大家也叽叽歪歪个不停。
    王一城听得乐呵，隐隐约约，仿佛又听见男知青叽叽歪歪，他赶紧又往侧面绕过去，继续蹲墙角，这大冷的天，他倒是一点也不怕冻着，看热闹看的不亦乐乎。
    还别说，男知青真的在吵架。
    吵架的是知青点的负责人赵军和另外一个老知青，叫孟宇的。
    孟宇语气很不好，指责赵军：“赵军，你作为知青点的负责人，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你看看这些女知青，整天闹个不停，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咱们这累了一天，谁不想晚上好好的睡一会儿，可你看陈文丽，天天可着一天三顿饭的闹，我们还怎么休息？你作为知青点的负责人，怎么就一直视若无睹。你如果不管，做什么负责人？”
    赵军也是有话说的：“我怎么不管，我都找了陈文丽好几次了，我还去村委会解决过她的问题。可是她听我的吗？我也不是她爹，说一句话她就能认，你把事儿归到我身上这就没道理。”
    “谁让你是负责人。”
    “负责人怎么了？负责人就得管着吃喝拉撒？我已经很为大家着想了，这组织大伙儿上山，组织大伙儿筹备过冬，我忙的要命，哪里还能天天顾着别人的小性儿？大家都是知青，我也没多拿一分钱，你这样编排我也没道理吧？”
    “你是没拿钱，但是你做负责人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多操心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赵军一顿，终于明白过来孟宇为什么冲他来了，还不是为了村里的推荐，村里每年都有推荐争取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他们村每年推荐的知青都是赵军，看来孟宇奔着的，就是这个了。
    赵军想明白了，脸色难看起来，他努力平复心情，嘲弄的说：“我也不能天天去盯着人家女知青，这要是让人误会更不好。你也是知青，如果真是那么看不惯，你去跟陈文丽谈啊，你要是能说通陈文丽，我把负责人这个位置让给你都行。”
    他就不信，孟宇能够成功。
    果然，听了赵军反将一军的话，他脸色也难看起来。他肯定是劝不住陈文丽的，这村里都找她谈了好几次了，她还不是一直我行我素？但凡是有人批评，她都立刻认错。
    但是认错是痛哭流涕的，错误还是再犯的。
    这人就……奇葩。
    他表情怏怏的。
    赵军生出几分快意，更平静的说：“你要是把陈文丽给搞定了，我去找大队长，我主动退位让贤。这个负责人，我乐意让给有能耐的。”
    孟宇皮笑肉不笑，说：“我也不是为了什么负责人，我是被陈文丽闹得头疼。”
    这谁不被陈文丽闹得头疼？
    不过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男知青终于消停下来，也就是这个时候，突然间，传来一声很大的……“哈秋！”
    大家突然愣住。
    同样的，蹲在后窗偷听的王一城瞬间就捂住了嘴，天冷就不该偷听啊，这这这，要露馅！
    他二话不说，不敢有一丝丝停顿，撒丫子就跑！
    几个男知青愣神儿的功夫，他都窜出挺远了。不过男知青也很快的反应过来了，赵军一个健步窜上前，赶紧推开后窗，乌云密布，看不清楚是谁，但是隐约又能看出一个飞奔的身影。
    “卧槽，有贼！”
    这时孟宇也提着煤油灯凑上来，毕竟是老知青，动作是很麻溜儿的。
    他提着煤油灯一照，就见窗户下面都是脚印。
    “有人，追！”
    几个男知青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刚才还闹了矛盾正是火力旺，赵军直接就跳了窗户，啪嗒一下从窗户跳下来，人一个踉跄，不过却很快的追。
    孟宇也是不甘示弱，江舟他们这群新来的小年轻也刚进的跟上，江舟不敢跳窗，直接转身从屋里冲出去，走大门。男知青这边闹哄哄的声音引出了女知青，大家七嘴八舌，“怎么了怎么了？”
    一个个拽着江舟不让走。
    江舟：“有贼盯着我们知青点。”
    他安抚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大门准备也去看看，刚窜出去，就看赵军他们回来了，一个个阴沉着脸：“没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