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上山(三更合一) 文 / 香酥栗

    大年三十儿，北风呼啸雪花飘飘。
    锅里烧着水，饺子在水中翻滚，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屋里虽然有着短暂的安静,但是很快又热闹起来。虽然晚饭晚了点，但是过年不吃顿饺子,就一点年味儿也没有了。
    饺子开锅，家里乐呵儿的,田巧花一人盛了六个,说：“吃吧吃吧,吃点好的,明年是个好年景。”
    “谢谢奶奶。”
    田巧花：“哎~”
    她说：“老三你给你媳妇儿盛一个尝尝味道，药匣子说了,她灌了药肠胃弱,这两天最好别吃东西,喝点稀粥顺一顺就行，不过过年，怎么也得尝一个饺子，你多盛点饺子汤吧。”
    王一林：“行。”
    他颠颠儿的回屋,正好炉子里的柴火没多少了，他又添了一点,感叹自己回来的正好,同时又碎碎念的骂上了顾凛。
    是的，顾凛。
    如果不是顾凛跟一般半大小子打架，他们每年都能捡不少煤块儿呢,他老娘虽然抠，但是自有一套过日子的道理,家里总是会留一些，冬天烧煤可好了。
    最起码过年能烧煤，都怪该死的顾老三，他跟那些孩子抢，自己吃肉都不让人家喝汤，闹大了现在那头儿圈起来不让他们去了。缺德冒烟儿！
    真是想想就想骂这个扫把星。
    柳来弟虽然掉进了粪坑，虽然洗了冷水澡，虽然……总之，她现在的状况其实也还好，毕竟农村都要下地干活儿的女同志，身体还是可以的，而且她也不是大兰子那种掉进冰窟窿，冷水洗遭罪，但是又没有那么伤。
    柳来弟灌了药躺在被窝里，炕头儿烧的暖暖的，倒是觉得蛮舒服的，眼见王一林进来，开了口：“孩她爸，吃饭了？”
    王一林：“你尝一个吧，你现在肠胃弱吃不了的。”
    他倒是挺体贴的，直接喂进了柳来弟的嘴里，柳来弟：“唔。”
    她吧嗒一下嘴：“没吃饱。”
    王一林：“没事儿，你中午吃的不少。”
    柳来弟：“都吐了啊。”
    王一林想到她吐的，有点恶心的呕了一声，随即说：“反正咱得听大夫的，对了，我跟你说个好事儿，你有新衣服了。”
    “什么！”柳来弟差点窜起来。
    王一林：“真的，我跟你说……”
    他简单把事情讲了一下，柳来弟眼睛都直了：“六十块钱，六十块钱啊……”
    她恨不能立刻据为己有。
    这可是她遭罪才能拿到的，婆婆咋能不给她？柳来弟眼睛都赤红了，想要钱！
    王一林：“别想了，妈不会拿给你的。”
    柳来弟一秒泄气，忧愁的很。
    王一林还是了解媳妇儿的，说：“总归你还有一件新衣服，你想想你的棉袄都多少年没换了，都不暖和了，这新棉花可暖和了。”
    柳来弟立刻说：“新棉花给你做棉袄吧，我穿你的旧衣服。我冬天不出门，你出门多，穿厚实点。”
    别看柳来弟对孩子一般，人还算计，但是对王一林倒是真心。王一林：“嗐，用不着，我这个穿的挺好，就穿你的吧。哦对，我问你个事儿，你今天是不是说宝丫什么了？”
    柳来弟一愣，随即说：“没有啊。”
    她没事儿也不跟孩子搭话儿啊，她，哎不对，她让五丫跟宝丫要东西了，撒泼打滚道德绑架那种，她眼神儿期期艾艾起来，说：“你你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一林忧愁：“媳妇儿哎，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别招惹小五子，你说你不招惹小五子，哪至于掉厕所里，今天何四柱儿是想对付小五子啊。”
    柳来弟：“！！！”
    她气急败坏：“他算计我？他故意的？”
    王一林：“差不多吧，我都跟你说一百遍了你怎么也不听，你看这事儿多恶心。”
    想一想自己媳妇儿掉粪坑，他就膈应，真是扛不住。
    按理说，一般人家遇见这种事儿早发飙了，王一城一说，估计就得爆炸，但是这人吧，就是这么回事儿，如果是习惯了，反而是觉得正常。就像是他们家就这样，王一城打小儿就这样，但凡是谁招惹他，他早早晚晚都要找麻烦，自己家人也不例外。反正也不会真的伤害人，就是膈应人。
    一次两次的，大家都习惯了。
    所以即便是这事儿很恶心了，但是王一林愣是没太生气。
    因为打小儿就习惯了。
    习惯最可怕！
    王一林：“你别招惹他，之前洗衣服不是都知道了吗，他这人不好惹。”
    柳来弟气愤：“我还是嫂子呢，就让我遭这个罪，他怎么好意思的啊，这个缺德玩意儿，缺德冒烟吧他。”
    王一林笑：“你生气就多骂几句，你怎么骂他，他都不会生气的。他脸皮厚，不在意这些的。”
    顿了一下，说：“他小时候生气的点是，谁骂爸妈他收拾谁，谁抢他吃的他折腾谁；现在是谁欺负宝丫，他折腾谁。他就这么一个孩子，你也体谅一下他。”
    王一林很是真心：“咱们还能生呢，总归会有儿子的，他没儿子，就让着他点吧。”
    这么一说，柳来弟立刻眉开眼笑，她点头说：“这你说的有道理，咱们将来可是能生儿子的，他就一个宝丫，确实是比较值得同情。算了，我当嫂子的不跟他计较，就一个娃儿，还是一个女娃儿，确实是容易过分的焦虑一些，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大不了以后我不招惹他。他就是没有儿子，心里苦。”
    “谁说不是呢，这没儿子啊，不行的。”王一林感叹。
    柳来弟：“可不，没个儿子哪行，谁家不是儿子多才能撑得起门户。”
    王一林深深赞同，他爸去世的时候，他们都小，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男娃儿，那日子可就更难了，到时候要遭多少罪真是不好说，亏得他们家都是男娃儿，也不是人人都敢招惹他们家。所以啊，他对生男娃儿有着很赤诚的热情。
    “说起来这事儿咱们也不亏，我这得了新衣服，真是不错啊。”柳来弟想到新衣服，越发的高兴，她掰着手指算，说：“你看，咱们真的不亏。”
    王一林：“对了，咱妈给了我一块布，说是给你做背心裤衩的。”
    “啊，你赶紧拿回来啊。别让人摸去。”
    她认真：“大嫂二嫂还有弟妹肯定嫉妒。”
    “那是肯定的，我看弟妹今天脸色都不怎么好。”王一林说：“肯定是嫉妒你有新衣服。”
    “呸。就这还城里来的？真小心眼。”
    夫妻两个叨叨起来，都觉得不能亏了，得赶紧的，王一林果断的回去拿料子。他在屋里耽搁了一会儿，过来一看孩子们都一个个点着脑袋，昏昏欲睡了。
    王一城：“我给宝丫抱回屋子睡觉哈。”
    小孩子也不可能坚持到十二点的，这不，已经困得不行了。
    唐可欣：“我也坚持不住了，想睡一会儿。”
    王一城：“走，你跟宝丫都睡觉去。”
    他抱着宝丫回屋，小孩子跟着窜了一天，现在已经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倒炕上就睡，根本不洗漱，王一城洗了洗毛巾给她擦了擦小脸儿小手儿，嘟囔：“我这又当爹又当妈，真难。”
    唐可欣：“我来吧。”
    王一城：“你歇着，你也累坏了吧？”
    唐可欣：“就是害怕。”
    王一城：“没事儿，你看这种人，她算计你又怎么样，还不是自己下水了，活该倒霉，我跟你讲，这三九天的北方啊，她这次没事儿也得遭大罪。”
    “我看三嫂洗冷水澡还好。”
    “这跟掉进冰窟窿可不一样。”
    他拍拍唐可欣，说：“你休息，我还要守岁，你自己把门关好。”
    唐可欣柔和的点头，不过，也是真的累了，看热闹也是很累人的，她径自躺下，说：“我肯定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王一城含笑点头。
    他关了门重新回到主屋，竟然就田巧花一个，王一城：“人呢？”
    田巧花：“都回屋送孩子了，今晚过年，都睡自己屋。”
    王一城点头。
    田巧花：“你媳妇儿怎么了？这脸色可不怎么好看，我看她从河堤回来就不高兴。”
    王一城：“大兰子想推她下水，吓着了。”
    田巧花吃了一惊，脸一下子就黑了：“咋回事儿？”
    王一城：“那丫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安好心眼，想推小唐下水，亏得她运气好，让人拽开了，大兰子自食恶果。这还能不吓着？这玩意儿也比怪二赖子他们家都看不上大兰子。最起码人家也没想着害命啊。大兰子可真是够毒了。”
    田巧花冷笑：“像他爹。”
    她说：“往后可得小心着点这个死丫头，真跟毒蛇一样。这都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推香织，大家心里都清楚，于招娣和顾香织没有撒谎，撒谎的是大兰子，不过顾家不当回事儿罢了。这是什么人家啊。
    “对了。你什么时候上山？”田巧花问了一嘴。
    王一城：“等一会儿就去。”
    大年三十儿，他肯定是要去给他爸烧点纸的。
    他每年都去，不过这事儿不好对人言，自然得偷偷摸摸。
    也没一会儿的功夫，大家都回来了，守岁还是要守岁的，一家人凑在一起，倒是唠上了于招娣，田秀娟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于招娣了，她也不是顾家的人，甚至两家关系有摩擦。这救人倒是冒头儿的快，就这么应承了二赖子妈，那么人家少不得要找她的。这老太太的账可赖不掉啊。
    再说了，她一个姑娘哪儿来的钱啊。
    这自己不攒着过日子，竟然还给一个外人花钱，她喜欢顾凛，大家都看得出来，可是大兰子算是啥！就这么就拿钱出来？吴阿婆自己都不拿呢。
    于招娣以为大家不知道，但是村里哪儿有秘密啊，大家都在琢磨，这姑娘是哪儿来的钱。
    陈冬梅就说起这个：“你说于招娣哪儿来的钱啊，于大妈可不能给她，要是给她，他家儿媳妇儿早翻天了。”
    “这谁知道。”
    “许是在山上挖到了什么好东西？”
    他们这边村里人能够突然发点小财，基本上都是在山上挖到好东西了。
    传闻里发财的事儿，都是这种，要是旁的可没听说。
    “那不晓得能挖到什么。”
    “人参？这玩意儿可贵。”
    田秀娟小声：“我觉得不是这么贵重的，她要是这么有钱，那肯定过的更好啊。”
    “那倒是。”
    大家讨论着于招娣钱财来源的事儿，王一城听了会儿热闹，说：“我打算上山给咱爸烧纸，你们谁去？”
    田巧花低声：“别都去，人多眼杂。”
    王一山：“那我跟小弟一起去吧，老二老三你们就别去了。”
    “行。”
    这种事儿自家人自然没有别的可说的。
    王一城：“多穿点。”
    “我知道。”
    兄弟两个穿了衣服，田巧花将买的黄纸交给王一城，说：“跟你爸说，在那边好好过，咱多给他烧点钱。”
    顿了一下，又念叨：“记得说一下你娶媳妇儿的事儿。”
    王一城：“行行行，放心，我一定把家里这一年的事儿都说了，三嫂掉进厕所都说。”
    王一林幽幽：“这倒是也大可不必，我媳妇儿还是要名声的。”
    “哦！”一群人，一个哦。
    王一城和王一山一起出门，两个人一起上山，往年基本也都是他们两个，王一山是长子，自认为自己一定要去的。王一城是叽叽歪歪，不让去就自己去，田巧花还不放心了，所以不如就他俩。
    两个人一路上山，天空还飘着雪花，两个人深一步浅一步的，回头往山下看，就能看到好多人家带着点点亮光，都没睡呢，还在守夜。
    两人往山里走，这路可不近，他家比别人家更深不少的。
    王一山：“这新的一年就要来了，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也是有媳妇儿有孩子的，可不好再继续偷懒耍滑，也该撑起门户了。”
    王一城：“大哥，我现在也没偷懒啊。”
    他理直气壮：“你怎么能冤枉我，我哪里偷懒了？我明明干活儿很认真的，咱可不能这么说，你这样说我就要伤心了。”
    王一山：“……”
    王一城：“再说，我虽然干活儿不行，但是也不是个没用的啊，你看，我工分也不算很少啊。”
    王一山：“……”
    他本来就不是个嘴巴灵巧的，被王一城这么一抢白，倒是不知道说啥了，好半天，憋出来几个字儿：“你可得有自知之明啊。”
    王一城：“那我咋没有了？”
    他无辜耸肩。
    王一城：“大哥啊，你看你，你这人啊，就是思想老派。你不能只看到我的缺点，要看我的优点啊。你看，我为人赤诚做事热情，虽然干活儿不行，但是其他的事情，我可都没有推脱过，都会尽自己一份力。而且做事情认真利索，这么多优点呢。”
    “那倒也是……”
    王一山都不用使劲儿忽悠，轻轻忽悠，就立刻点头了。
    王一城：“……”
    他大哥这人，要是出去可真是太容易被骗了。
    兄弟两个一起上山，而这个时候，老王家的隔壁顾家也开了门，顾凛一个人蹑手蹑脚的出门，家里的人还没有回来，因为饺子丢了，他指挥孩子们重新包了饺子，他家香织这一点做的还是很好的，干活儿麻溜儿，包饺子，她是主力。
    再看招娣盼弟枣花，他们几个还不如香织。
    不过这一次就没有白面饺子了，二合面素饺子，吃的没滋没味。
    小孩子没有什么劲头儿守夜，一个个早就睡了。
    家里的大人都跟着大兰子去医院了，大驴子二驴子因为没吃到白面饺子而十分不高兴，并没有守夜，家里很快的就陷入了安静。外面雪花飘飘，这东北的雪真的多，天冷的让人不舒服，顾凛也就一条棉裤，被二驴子嚯嚯了，穿着两条单裤出门，他蹑手蹑脚的出去，反手关好了门。
    顾凛自以为无人知晓，却不知道，香织看到了，这一次她没有起身跟着，反而是又躺了下来。
    她缩在被窝里，睡得更实在了些。
    顾凛一路出门，悄么悄的来到徐家外面，他已经好多天没有看到徐小蝶了，徐家把徐小蝶看的严严的，根本不许两个人见面，他心里难受，绕着徐家前院后院的寻找机会，但是却毫无进展。
    他忧伤的叹息，只觉得更冷了。
    这男娃儿怎么就能这么淘气。他这大腿，冷飕飕。
    他默默的看向了不远处的于家，走了过去，相比于徐小蝶，于招娣是住在后厢房，自然是很容易找到，他轻轻敲了一下窗户，很快就有回应：“谁？”
    声音压得低低的。
    “是我。”
    于招娣立刻开窗，窗户被敲响的那一刻，她立刻就想到了顾凛，果然是他来了。她喜出望外：“顾大哥，你咋来了。”
    她眉眼都是笑容，说：“你找我？”
    顾凛没敢多留，说：“你出来，我们一起说说话。”
    他其实只是想让于招娣给他买一条新棉裤，不过今晚家家户户都睡得晚，他不敢在窗户下说这些，生怕被人发现，他可是很要脸面的。
    虽然村里有些谣言，但是他绝对不会让谣言坐实了。
    他从头到尾，就没有看上过于招娣。
    顾凛说：“你能出来吗？”
    “当然能。”
    于招娣：“你等我。”
    她关好窗户，又穿上了棉袄，这才一样蹑手蹑脚的出门，他家人也没睡呢，可不能被发现。她悄悄出门，就见顾凛等在不远处，她地生笑了出来，说：“顾大哥。”
    飞奔过去，一下子扑到了顾凛的怀里：“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顾凛嘴角抽了抽，轻轻的拍了一下于招娣，说：“过年叫你出来，耽误你们一家团圆了。”
    一听这话，于招娣翻白眼：“可拉倒吧，什么团圆不团圆，他们也没把我当一家人。”
    她哼了一声：“我妈只想捞钱，傍晚吃晚饭的时候还暗示让我给侄子压岁钱呢。真是好笑，我凭什么给，他们就没把我当自己人。”
    顾凛点头：“你也不容易，他们确实过分了。”
    他是希望于招娣一分钱都不要花在旁人身上，于招娣有钱，不就相当于他有钱？虽然他跟于招娣也没有结婚，但是于招娣的钱，他是可以花用的。
    顾凛：“这一家子不管两家事，我也管不到你们家，更是不好说你父母什么，但是招娣，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觉得大领导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家还这么重男轻女，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于招娣感动：“我就知道，你跟其他的男人不一样。”
    顾凛低声笑，刚笑出声，又呲啦一下，他跺跺脚，说：“这天儿太冷了。”
    于招娣突然想起来，说：“顾大哥，听说你棉裤被炸了。”
    她没好意思说是那里。
    顾凛点头，叹息：“小孩子太调皮了，我就那么一件棉裤，我这出来穿着单裤。”
    于招娣恍然大悟，她说：“怪不得你这么冷。”
    她握住顾凛的手，说：“你得赶紧再买一条棉裤啊。”
    顾凛苦笑：“家里哪有那么多钱，你晓得的，不仅仅是钱的事儿，还有票啊。咱们这去哪儿搞啊。”
    于招娣一顿，低声：“黑市儿。”
    她说：“黑市儿能买到的。”
    这穿越女就没有不去黑市儿，没有不想去黑市儿发家致富的，别看她穿越时间不长，但是也已经去过黑市儿了。她低声：“那边东西还成的。”
    品种不是很复杂，东西很少，人人都鬼鬼祟祟，但是还是可以买到东西的。
    顾凛惊讶的看着于招娣，大为吃惊，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于招娣，她真的变了好多，竟然连黑市儿都敢去了，这村里姑娘家可没有敢去黑市儿的。
    他抿着嘴，低头看着于招娣。
    于招娣反应过来：“你手里没有钱是不是？”
    顾凛没想到他这还主动送上门了，立刻做出一副苦涩的样子，说：“这个不用你管了，我会想办法的。”
    于招娣立刻就明白：“我知道你手里没钱。”
    他们家没分家，顾凛又是个孝顺的，哪里有钱呢。
    她说：“这你先拿着，棉裤的事情，你别担心了，这个事儿我帮你。”
    她从兜里抠出来十块钱，塞给了顾凛。
    顾凛心中一喜，却蹙着眉：“不要，我不能要你的钱。”
    于招娣：“这有啥，我们还要分谁跟谁吗？”
    突然间，她顿住了。
    顾凛：“怎么了？”
    于招娣几乎是瞬间喜出望外，说：“顾大哥，顾大哥我想到一个好事儿！大好事儿。”
    她高兴的不行，说：“你知道徐会计家的坟地在哪儿吗？”
    顾凛皱眉，说：“知道，怎么了？”
    于招娣立刻拽住了顾凛，说：“我们去，我们一起去徐家的坟地，我有个大好事儿。”
    顾凛疑惑的看着于招娣，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疯，但是通过这段日子跟于招娣的接触，他也晓得，于招娣是有些秘密的，也能搞到钱。所以他是乐意迎合于招娣的。
    “行，我这就带你去。”他状似随意的说：“什么事儿啊？”
    于招娣：“徐会计家的坟地藏着好东西，你跟我去拿就是了，到时候别说买一条棉裤，就算是买十条都不在话下。”
    顾凛狐疑的很，但是却又相信于招娣，毕竟，于招娣可是带他找到金砖的人。
    不过，他也真的很纳闷，于招娣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他低头再次看向于招娣，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他也是跟于招娣一个村子长大的，她哪里来的奇缘，知道这么多好事儿呢？
    顾凛嫉妒又带着几分势在必得。
    “我们走。”
    “好。”
    两个人一起上山，这个天气，穿着棉袄都冷，更不要说是单裤，顾凛脸都冻发白了，瑟瑟发抖，但是却又坚定的往前走。这发财的好事儿，自然是少不了的。
    而此时于招娣也高兴啊，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偶然记起了这种好事儿，原书里，徐小蝶可是女主，虽说这是一个乡村爱情，但是女主的运势总是有的，徐小蝶跟着家里人偷偷上山去祭拜祖宗，意外发现了埋在坟头旁边树下的一个箱子，箱子里面竟然是一张完整的，保存极好的虎皮。而放在虎皮上面的小包袱里的，还有一包大洋。
    当时徐家偷偷收了起来，后来徐小蝶嫁给顾凛，还带了这块虎皮做嫁妆。
    因为这个，顾家和隔壁的王家交恶，因为当时顾家为了显摆自家儿媳妇儿还晒了徐小蝶的嫁妆，田巧花一眼就认出来这块虎皮是她老爹田猎户炮制的。
    当初她老爹确实也打过一头老虎，但是有一年他家遭窃，这东西就丢了，除了这个还丢了钱。因为丢了东西，老爷子大病一场，不到一年就撒手西去了。
    所以田巧花当时就气疯了，双方闹得很大，因为是徐家的嫁妆，徐会计他们家也被牵连了出来。
    当时徐家总不能说是在山上挖的，只能坚称是在黑市儿淘换的，最后王家跟徐家也闹掰了。田巧花虽然知道这是亲爹的，但是总不能强抢回去。
    从那以后他们就很不对付。
    不得不说，王家确实是跟男女主天然的站在不同面儿，你看这种事儿都能牵扯上。
    其实这东西真不是徐家人埋得，她没看到最后，所以不晓得真的贼是谁，但是肯定不是徐家人的，也不是顾家的人。但是这东西落在他们手上，总不能白白还给田巧花吧。
    这也不是不值钱的东西，谁捡到就是谁得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贼怎么就把东西藏在了徐家的坟头儿。
    当然，其实也不好说，因为那边虽然是徐家的坟头儿，他们村里好多人都葬在那一片儿，零零散散的不算远。所以不好说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于招娣也不关心是怎么回事儿，她关心的是这块虎皮。
    别看早些年也有别的勇猛的猎户能打到大东西，但是老虎总是很少的，能让虎皮完完整整的就更少了。这东西价格很高的，好东西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贵的。
    于招娣年前买东西也去过黑市儿几次，心里有数儿的，就这个，要价二百都不夸张。
    可见这东西多值钱。
    更不要说，盒子里还有大洋呢，那也是能换钱的。
    她越想越激动，走的越发的快，反正啊，这好东西是他们的。不过这东西闹大了肯定是不好的，王家的人是很能胡搅蛮缠的，所以她都想好了，但凡是找到这个，就立刻出手，免得留在手里惹麻烦，虽说不用还给王家，但是折腾起来也烦啊。
    她不如换了钱。
    她说：“顾大哥，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现在我对你好，以后你对我好。
    她仰着头看着顾凛，眉眼含春。
    顾凛冻得都要哆嗦了，实在是没空跟她在这儿还演什么情深似海，他说：“我们快点走吧。”
    太他吗冷了啊！
    顾凛：“快！”
    于招娣看他脸色，说：“你冻坏了吧？你家那个小兔崽子，就该锤死他，不懂事的熊孩子，最烦人的就是熊孩子了。”
    她举着手电筒，说：“我们走快点。”
    于招娣以前倒是不懂早些年小品里说手电筒是家用电器，但是现在穿越之后才觉得真是这么回事儿，这东西太实用了。他们家都没有电，这手电筒她爸妈是好多次闹妖儿想要据为己有，是她发疯才保下的。
    但凡是出门，必须要随身携带，上厕所都不例外。不然一个不小心，就被家里其他人摸走了，这可不行。
    这是她的。
    这晚间出门上厕所什么的，简直再好不过。
    这不，上山也用得上：“这手电筒真实用。”
    这一点顾凛也很赞成啊。
    他跟着于招娣往山上走，而这是王一城和大哥已经开始在自家坟头儿烧纸了。田猎户早年打猎就自己住在山上，喜静，他对山里也熟悉，当初王一城爷奶去世，那个时候王一城他爸还是个半大小子，都是田猎户帮忙安葬的，他选的这个地方就隐蔽静谧。他自己去世也在这边，后来田巧花也给自家男人“安置”在了这边。
    王一城跟大哥一起过来，两个人很快就点燃了黄纸，王一城蹲在地上，碎碎念：“爸，我跟我哥来看你了，我们今年日子过得挺好的。今年咱们村子大丰收……”
    他碎碎念，王一山也碎碎念，他给爷奶烧了纸，说：“爷奶，我们来给你们送钱了，你们在下面尽管花，别看在上面的时候咱家是三代贫农，但是你们下去可不愁，我们给你们送钱了，你们肯定比别人富裕……”
    这念叨完了又去念叨田猎户：“姥爷，今天是大年三十儿……”
    不得不说，到底是亲兄弟，虽然性格并不是很像，但是总有类似的地方，像是这个碎嘴子，就是了。王一山都是也很能叨叨，作为家里的老大，他的压力又比别人大，平日里在家不能说，但是上山在亲爹亲爷亲奶亲姥爷面前，自然是话不停了。
    两人碎碎念了很久，等着所有的黄纸都烧好了，这才踩了踩灰烬，山里可不能着火，这是他们住在山下人家最懂的道理。两人确认都熄灭了。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才在各个坟头儿磕了头，起身准备离开。
    王一城念叨：“爸，我下次过来就是明年的三十儿了。不是儿子不想来看你啊，而是现在屁事儿多，要是让人抓到，治我们一个封建迷信，我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现在是一年比一年事儿多，去年的时候还有什么……现在知青下乡也多，他们……巴拉巴拉。”
    又，唠上了。
    王一山：“知青干活儿不行，小弟就娶了一个知青。”
    他也在一旁补充，说：“哎，你跟爸他们说你又娶了一个的事儿吗？”
    王一城：“这不重要。”
    王一山：“……？？？”
    王一城：“爸啊，你知道我的，我做事情可是很有章法的，我……”
    他又碎碎念了好久，终于说完了，依依不舍的离开。王一山：“咱们明年再来。”
    王一城：“嗯！”
    他突然说：“你说现在到十二点了吗？”
    王一山：“我也不知道，感觉挺晚了，参不多吧？”
    往年他们在十二点之前都能赶回去，但是今年不好说。毕竟今天事儿太多了，他们出门都晚。
    王一山感叹：“这个除夕，可是最热闹的一个除夕了。”
    王一城笑了出来：“是啊。”
    两个人一起走，他们和顾凛于招娣的时间其实差了挺多的，毕竟王家人是出门有一会儿之后顾凛才出来。他跟于招娣两个又黏黏糊糊的，自然块不到哪里。
    可是架不住，王家兄弟太能念叨了，他们在山里说了好久的话，这往回走，自然撞上了。
    再说顾凛和于招娣，两个人一起上山，一路来到了徐家的坟地，于招娣不知道在哪儿，但是顾凛知道啊。他一路过来，终于到了。于招娣虽然是知道坟头儿的树，但是到了之后倒是有点麻爪儿，因为这边都是树，说是坟头儿旁边的树，但是却又不是紧挨着，周围树又不少。
    顾凛：“哪一棵？”
    于招娣蹙眉：“我只知道是坟头旁边，这棵树最近，先挖它吧，不行再换。”
    “嗯？”顾凛不怎么高兴，但是看这于招娣认真的样子，又觉得她没撒谎。他说：“早知道我们带个铁锨了。”
    于招娣点头。
    她不好意思：“下一次如果还有这种事儿，我一定做好打算。”
    顾凛柔和：“我不是埋怨你……”
    “我知道的。”
    她真心：“我知道你对我好。”
    两个人很快的开始挖树，冬天里地冻得很硬实，两人找石头挖了一会儿，毫无进度。不过要说这运气还真是不好说，不知道是顾凛运气好还是于招娣运气好。两个人弄了一会儿一无所获，竟然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铁锨。
    正是他们需要的。
    于招娣高兴的跑过去，说：“还真是啊，天助我也。”
    不知道是谁家偷偷上山给祖宗的坟培土，走的时候忘带了铁锨，这倒是便宜了他们。
    于招娣：“我们运气真是太好了。”
    顾凛低声笑：“是啊。”
    他也发现了，他们运气真的好，这种事儿都能遇上。
    他们很快的挖了起来，这有了铁锨果然就比用石头方便多了，两人呼哧呼哧的挖，挖了一圈，一无所获。顾凛脸色有点难看，不知道是冻的原因还是一无所获的原因。
    于招娣：“再挖这一棵，这两棵树都比较近。”
    顾凛：“行。”
    这时他是不会反驳于招娣的。
    他看得出来，于招娣是很有细心的，想到之前金砖的事儿，他还是很下力的，不知道挖了多久——咚。
    顾凛一顿，随即抬头：“好像有东西。”
    于招娣瞬间就激动起来：“是这里，一定是这里，你快挖！快挖出来！这是一个箱子，里面有好东西。”
    顾凛也来了精神，呼呼呼的挖起来，他干活儿可是从来都不偷懒的，没一会儿，就给树下挖了一个坑。他把坑里的箱子弄出来，这箱子可比之前陈文丽送的箱子大不少的。
    他喜出望外：“没想到真的有个箱子，真是太好了。”
    “快砸开！”
    他激动都不行，于招娣也是这样，两人咔咔咔的砸着锁头。
    咔哒，锁头就这么坏了。
    于招娣：“成功了！”
    她一下子跳起来，直接跳在了顾凛的身上，感觉到他身上冰冷的气息，她知道他冻坏了，也累坏了，于招娣想到电视剧里的情节，忍不住抬头说：“要不，我们生点火抱在一起吧，这样会暖和很多。”
    顾凛：“…………………………………………？？？？？？？？？”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于招娣，心中越发的鄙夷，果然这个娘们就是觊觎他，他心中十分的嫌弃，但是却又不想得罪于招娣。别看在徐小蝶面前他表现的对于招娣十分冷淡冷酷，但是私下里却不会。
    于招娣蠢，自己看不透，那他就能拿捏。
    这娘们还真是有点东西，这一次两次的，他也看出来了，于招娣有点不一般，他自然不傻，知道这女人能带来什么，反正箱子都在，也不怕被人拿走，他索性顺着于招娣，黏糊起来。
    他知道于招娣喜欢自己，索性张开手臂抱着她，手脚不老实起来。
    他可不是真心的，他是“被迫”的，这件事儿可是他吃亏……手电筒掉在地上，两人发出细碎的声音。
    这女人啊就是这样，要是交了身子，那么就会死心塌地，他一定要掌握住于招娣。
    这是很好的办法。
    王一城和王一山两个人一起下山，他们家的坟头儿埋得比村里人远一大截儿，但是却又能路过这边，远远的，王一城：“卧槽！”
    王一山：“怎么……唔！”
    他被王一城捂住了嘴。
    远远的，两人就见一抹光亮出现在坟地里头，光芒似乎是在地下，越往上越暗，一对男女，正在互啃，衣衫不整，吧嗒，女人的衣服都扔出来了……
    王家兄弟有点看不清楚究竟是谁，可是……这他妈！
    王一山哆嗦，扒拉开弟弟的手，小声问：“这这这……这是闹鬼、闹鬼吗？”
    王一城：“闹鬼个屁啊！”
    他拽着大哥鸟悄儿的往那边走进了几步，三躲两避的，生怕被发现，好在，黏糊在一起的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发现，王一城这仔细一看，揉了揉眼睛，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于招娣？”
    王一山听到这句话，睁大了眼，再一看，险些叫出来，自己捂住了嘴，一点也没有惊动这对野-鸳-鸯。
    不过这两个人……他们咋还在坟头儿偷-情？
    哦豁，那个男的是顾凛！
    竟然是顾凛啊！
    王一山一瞬间都有点恍惚了，顾凛不是挺正派的一个人吗？干活儿也下力，可这可这……他们在坟头儿？
    王一城倒是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地上的两个坑，又看到了那个箱子，他的眼神闪了闪，很快的就有了一个主意，他低声跟着王一山耳语几句，王一山震惊的看着弟弟，低声结巴：“这这这，这不好把，这……”
    王一城：“你就配合我就行，别那么多话，听我的。”
    王一山：“……”
    他点点头，迅速的绕向了另一头儿。
    王一城低头看了一眼手电筒，手放在嘴里，发出口哨的声音……
    漆黑的深夜，安静的只有风声，突然间，一阵清脆的口哨声响起。顾凛吓了一跳，瞬间跌倒在地，与于招娣同时摔了个屁股墩儿……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