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照田鸡 文 / 明景

    睡一觉，醒过来的陈白羽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姿态，爱笑，嘴巴甜。见到村里的人都甜甜的打招呼。

    听到有人谈论阿祖，也不再一脸‘天塌下来’的模样，也会和大家一起怀念阿祖。有时候，听到村里的一些老人感叹，也会安慰一两句。

    人老了，最见不得的就是同龄人的去世。

    村里不少老人都在为阿祖，为生命唏嘘，甚至害怕。

    虽然，活了几十年，什么都经历了，对死亡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但是，看着同龄人去世，还是忍不住的情绪低落。

    相对于八十多岁的老人的情绪不稳，超过百岁的老人看得更开。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生活而已。

    活了一百多岁，受过苦，享过福。

    一生的酸甜苦辣全都感受了个遍。现在看着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所以，超过百岁的老人面对生死更家的淡然。

    因为暂时不能到别人家去，陈白羽每天帮着阿公清理鸡屋，还把阿公的收音机拿到鸡屋去，给鸡播放柔美的钢琴曲。

    这些鸡以前都是吃果园里的虫虫和蚯蚓长大，比较肥美。不过，最近因为被困了起来，只能吃一些米饭拌米糠，还有一些青菜叶子。

    在阿公的进行照料下，果园的鸡活得很好的，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下雨，天气潮湿而生病。

    有不少地方都出现了鸡瘟，其中宝鸡镇的一个养鸡场更是全军覆没的情况下，阿公的果园鸡半点不受波及。

    果园的鸡每天都精神抖擞。

    阿公带着家人，每天把鸡屋清理一遍，换新的稻草和石灰粉。至于换下来的那些稻草则直接扔在粪坑里沤肥料。

    这些都是很好的农家肥。

    陈白羽家的稻草很快就用完了，又从别人家买。这些稻草都是被挑选后剩下来的，好的那部分已经用来加工编织用，剩下的是一些不太好，用来当柴火的。

    幸好鸡屋足够大，鸡的活动范围虽然受到影响，也不至于像饲料鸡那样被困在一个笼子里。

    “这些鸡的精神还不错。”鸡和人一样，精神气很重要。

    小胖子嗤笑一声，“阿公当儿子一样照顾能不精神？”

    不，阿公绝对比照顾儿子更精心。

    从鸡屋的清理，到鸡的吃食，每一样都细致周到，简直就是在照顾宝贝蛋。当然，这些宝贝蛋也越来越贵。

    活鸡的价钱还在继续上升。

    特别是很多地方都出现了鸡瘟后，鸡的价钱就更高了。

    但是，因为出现了鸡瘟，有很多人也不敢吃鸡，总担心有人会以次充好，那病鸡来充当好鸡。

    相对于鸡肉，最近大家很喜欢猪肉和牛肉。

    即使这样，活鸡的收购价格也仍然在节节攀升。

    “姐，活鸡的收购价格这么高，‘天下大鸡’的价钱却没有抬，不会亏本吗？”小胖子知道‘天下大鸡’也是五姐的生意，所以有些好奇。

    为什么不提价？

    陈白羽摇摇头，“做小本生意可以随时根根市场的变化来调整价格。就好像青菜，可以一天一个价，前天买一元两角，今天就能买两元一角，后天还能买三元一斤。但是你看看很多酒店和一些大饭店，他们却不会。如果青菜贵了，他们会用别的来代替，也可能会量上做文章，分量少一些，但绝对不会提高价格。生意做的越大，就越不能随心所欲。”

    “现在提高了价格，等雨季过来，难道又降下来？这样的朝令夕改，会给人一种价格不透明的错觉。很多熟客在消费的时候一般不看价格牌，如果常改动，会让一些人不习惯，会觉得被欺骗。”

    “生意做大了，就不能斤斤计较。活鸡的收购价格高了，就少赚一些。或者从别的方面赚回来。”

    小胖子撇撇嘴，“好吧。哎。我妈常说我像爸，老实不会做生意。”

    “我也不想做生意。”小胖子笑了起来，“我以后要当医生。救死扶伤的医生。”

    呵呵。

    陈白羽直接翻个白眼，“我记得你小时候说想要当科学家来着？啊。不对，你小时候还说了要当警察。”

    好像很多孩子都这样，有着无穷尽的理想，然后随着长大，慢慢的变得现实。理想不再只是理想，会有很多生存、生活的因素在里面。

    “我那是天真无邪。就好像我小时候说你漂亮，是靓女、仙女。”小胖子斜着眼睛撇了陈白羽一眼，“年幼无知，童言无忌，觉得女人都是美女。”

    “呸。我现在也是美女。”

    陈白羽和小胖子一边清理鸡屋，一边斗嘴。正在远处剁红薯藤的阿公喊一声，“你们赶紧的，别磨工。”

    陈白羽和小胖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好咧。”

    种在田里的很多红薯都被泡了，大部分红薯藤被泡烂。但种在山上的红薯却生长得很好，阿公每天割一把红薯藤放在屋里凉干，然后剁碎喂鸡。

    为什么不能直接剁？

    因为带着凉水的红薯藤让鸡吃了会拉肚子，会生病。有时候，照顾鸡真的不比照顾一个孩子省心多少。

    陈白羽和小胖子清理了鸡屋，然后就带着小坛子去挖蚯蚓。因为下雨，荔枝园里的蚯蚓不少，特别是树底下。

    两人很快就挖了一小坛子，还捡到一些白嫩嫩圆溜溜的小肥虫，看着就是蛋白质满满。

    这些都是鸡食，能让鸡肉更肥美。

    用这种虫子养出来的鸡最适合做手撕鸡。以前，阿公会把这些鸡区分开来养，价钱也会相对高一些。

    不过最近把所有的鸡都合并在一起了，因为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找这种虫子。

    “小五，去摘一些木耳回家，然后回家做饭。”

    “好。”

    陈白羽到一颗荔枝树下，看到一根长满了木耳的树干。这些杉木或者槐木的干木头都是阿公从广西的深山里找出来的，放在外面淋湿后就放到荔枝树下长出木耳和菇菌。

    摘了一些大朵的放在篮子里。在回家的路上，还在一片竹林里找到不少的竹荪。这就是下雨的好处，有不少的菌类。

    回到家后，陈白羽把摘回来的木耳好竹荪放在火庐里的簸箕上晾干。火庐的横梁上挂着好几个簸箕，都是用来晾木耳和各种菌的。

    陈白羽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大铁锅，里面还煮着牛骨汤。决定了，今天就做牛肉炒木耳，然后还做一些萝卜干煎蛋，一个青菜。

    因为下雨，田里的青菜没有了，倒是山里的野菜不少。

    在吃饭的时候，炳堂叔过来找阿爸，说晚上要去照田鸡和水蛇，问阿爸要不要一起？

    阿爸也想去找些田鸡回来给陈白羽补一补。

    阿祖去世，陈小五把她的身体给折腾坏里，必须要尽快补回来。虽然每天都有牛骨汤，但还是不够。

    照田鸡是捉青蛙的意思，晚上用电筒照在青蛙的眼睛上，它就不会动了，蹲在原地等人抓。

    虽然在1989年就有文件说青蛙是二级保护动物，但在农村知道的人几乎没有。大家都是想吃就抓。

    而农村的青蛙也的确不少。

    大家根本就不可能把它当成保护动物。

    田里这么多，还保护什么？不是莫名其妙么？

    上辈子，陈白羽就曾经看过一则新闻，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突然被抓了，原因是他杀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国家保护的，老人还以为自己杀了老虎熊猫之类的动物。但也一脸的懵逼，他压根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杀保护动物了？再说，就是他想要杀，也杀不到啊？

    “应该是保护动物杀我更容易一些吧？”老人觉得他已经七十多岁了，连追只鸡都难，怎么就有能力去杀国家的保护动物？

    “二级，是很高级的吗？”老人真的不懂，他只知道熊猫老虎是保护动物。

    后来，听说青蛙就是二级保护动物的时候，直接傻眼。从小在农村生活的他，压根就不知道青蛙是保护动物。

    “大家都吃啊。”他为什么不能吃？

    为什么他要因为吃了一顿青蛙而要被抓，被罚款？

    “要保护青蛙？”老人哭笑不得，“为什么要保护？不就是一只青蛙吗？到处都是。”难道青蛙比人更重要

    不仅老人想不明白，就是很多人都明白。在他们看来，青蛙到处都是，怎么就要灭绝了？

    他们不了解，也不会去关心这些。

    在他们看来，能吃暖穿暖就好。

    至于其他的？

    有别人来操心。

    所以，陈白羽也不会和大家说什么青蛙是保护动物不能抓，村里的人肯定会把她当傻子的。

    世人皆醉我独醒，那就是异类，是傻子。

    晚上，阿爸和炳堂叔，还有陈白羽和小胖子一起，带着手电筒照青蛙去了。因为下着小雨，所以陈白羽几人都穿着雨衣，披着蓑衣，带着戴着大草帽，穿着水靴。

    稻田都被水泡了，肯定没有了青蛙，只能到山坡的红薯地去。

    山坡上种了不少的红薯和黄豆，远远的就听到青蛙的叫声。

    其实，陈白羽并不是第一次照田鸡。小时候，她也跟阿爸一起，在夏天的夜晚到稻田里照田鸡。

    那时候，稻花刚开，满鼻子的稻花香。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站在田埂上，闻着稻花香，然后照跳上田埂乘凉的田鸡。

    一照一个准。

    但现在，稻花没有了，稻苗也被泡了。至于田鸡？也已经跑到坡地上去了。

    陈白羽的手电筒朝着水田照去，水盈盈的一片，能看到水里的一些秧苗已经开始腐烂。

    哎。

    这是作孽。

    今天秋天的收成肯定也泡汤了。

    想起上辈子领救济粮的情况，陈白羽微微的叹口气。虽然，她提前知道，但能做准备的也只有鱼塘和水库。

    田里的情况，根本就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田里的秧苗被淹。不过，村长爷爷听了她的话，让各家各户都种了不少的红薯和黄豆之类的作物。

    即使秋季真的欠收，也不需要饿着等救济粮。

    “青蛙都跑到红薯田来了。”小胖子很高兴，听着青蛙的叫声就知道有不少。他最喜欢干锅田鸡了。

    如果加上一勺辣椒酱，味道会更好。

    可惜，家里除了他还有他妈，其他人都不吃辣。

    “嗯。都跑到红薯田来了。以前，都是在稻田里的。”陈白羽也高兴，“今天应该会有大收获。”

    以前夏天的时候，大家就喜欢吃干炒青蛙。

    常捉。

    以前，夏天的时候，下过雨的天气会闷热潮湿，不少青蛙会从水田或者鱼塘里跳出来，立在田埂上喘气，叫唤。

    嗯，怎么形容呢？

    就是‘青草鱼塘处处蛙’。

    随随便便就能抓一顿。

    很可惜，今天的夏天全是雨。

    只能到红薯田里找青蛙。

    陈白羽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一根竹竿，竹竿上还绑着一个小网兜。小胖子则背着一个小鱼篓子，用来装青蛙用的。

    炳堂叔身上除了鱼篓子还有一个布袋，用来装蛇用的。

    现在也是吃水蛇的时候，这个季节的蛇羹最是鲜美。

    突然，陈白羽的手电筒照到一个青蛙，呆呆的青蛙傻蹲在那里一动不动。陈白羽笑眯眯的把竹竿上的小网兜甩过去，罩住青蛙。

    青蛙在网兜里跳了跳，被陈白羽用力压住。

    小胖子走过去抓进鱼篓子里。

    “姐，棒棒哒。”

    陈白羽扬起下巴，“必须的。我一直都知道。”

    小胖子翻个白眼，“姐，你就不能谦虚一些？骄傲使人落后。”

    算了。

    他姐从小就骄傲。

    不。

    应该说从小就矫情。

    “啊。蛇。”陈白羽突然惊叫起来，看着一条大水蛇从旁边滑过，把尾巴好像还甩在她的水靴上。

    吓得陈白羽差点把手里的手电筒给甩了出去，好大一条蛇。

    好可怕。

    虽然知道水蛇没有毒，但还是被它的身形给吓了一条。

    听到有蛇，阿爸和炳堂叔都很兴奋，“哪里？”

    陈白羽的手电筒照过去，就看到水蛇在红薯田里飞快的移动着。阿爸和炳堂叔两人联手抓蛇，小胖子也帮忙。

    陈白羽站得远远的。

    “哈哈。应该有二十几斤，差不多三十斤。”炳堂叔很高兴，一手抓着蛇头，一手抓着蛇尾，放进准备好的布袋里去。

    “小五，这个季节的水蛇最补，龙凤汤。”炳堂叔哈哈大笑，“小五最怕吃蛇是不是？真不识货。蛇比你买的那些海参要营养多了。”

    炳堂叔一直都觉得那些眼窝和鱼翅半点不营养，真不明白那些有钱人为什么会喜欢那些？

    眼窝不就是鸟的口水？

    还有鱼翅，还不如鱼好吃。

    “干烧蛇块好像也不错。小五，你应该多吃，特别是龙凤汤，最补气养血。”

    “我不要。”陈白羽撇撇子，她才不要吃蛇。

    所谓的龙凤汤其实就是蛇炖鸡，再加上野生的灵芝，最养身体。

    陈白羽坚决拒绝，“我吃鸡腿。”

    “哈哈。小五，鸡腿也是蛇的味道。可惜，最近都没有找到蛇蜕。”炳堂叔有些可惜。

    以前，他爸还在的时候，就能常找到蛇蜕。

    不同蛇的蛇蜕价钱也不同。

    而农场的人喜欢用蛇蜕来泡酒，对风湿腿功效最好。如果加入一些药材泡酒，好像不虎骨还要补。

    陈白羽抿抿嘴，不想说话，继续照田鸡。

    她才不要吃什么蛇呢。

    哼。

    逼着也不吃。

    但是，如果阿公阿婆真的逼她吃，她肯定也是逃不过的。以前，她也是不愿意吃青蛙的，但被家人威逼利诱，然后就破口了。

    吃了第一口之后，第二口好像就没有什么心理阴影了。

    陈白羽偷偷的看了一眼炳堂叔布袋里的蛇，赶紧移开眼。

    突然，陈白羽又看到一条蛇，虽然比刚刚那条要小一些，但也足有她的手臂大。

    天哪。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附近的蛇都跑出来了？

    陈白羽的腿有些软，后悔跟着出来照田鸡了。

    “哈哈。小五，好样的。这些蛇好像很喜欢你。”炳堂叔很高兴，心里已经准备了好几个关于蛇的菜谱。

    陈白羽却要哭了，她真的很不喜欢蛇，不明白这些蛇为什么要往她身边凑？